第43章 从哪来回哪去
原本回京的行程耽搁两日又两日。
向来不信神佛的秦瑞芝，也想找个寺庙拜一拜，烧几株香，求求好运势。
只可惜，大雨磅礴，她是哪也不能去，只能在府里练功度日。
除此再无闲事，睡也睡的很早。
秦瑞芝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势转小，从倾盆大雨变淅沥小雨，滴答滴答落下来，拍打在地砖上，一声又一声，吵的睡不着，窸窸窣窣翻了个身。
又过了几个时辰，还是毫无睡意，便翻身起来，推开窗，隐约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刚想推门出去查看，就见小年抱着被子，弯着腰躲进了屋。
“小年！”秦瑞芝低头看向小年，这胆小畏惧的样子，差点以为她才是小姐。
“大小姐，有人敲门。”小年躲在秦瑞芝身后，“府里就咱们两个，我害怕。”
“算了，本来也不能指望你。”
秦瑞芝披了件薄衣，就推门出去看，走到檐廊里，敲门声越来越清晰，且一声急促过一声。
“是谁在外面？”秦瑞芝皱了皱眉，隔着门，不耐烦道：“这里是高大人的府宅，不请自来非君子，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敲门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隔着大门，都能听见声音在抖，“在下路过蒲州，有要紧事求见高大人，请姑娘帮传。”
“高大人歇息了，不见客。”秦瑞芝驱逐不速之客。
“姑娘……”一声急促的喊声，紧随而来是膝盖砸到地上的声音，“我自襄州而来，路遇劫匪，恩师丧命，辗转来此求助高大人。若高大人避而不见，我便自戕于高府门前。”
声音决然，不似开玩笑。
且，他来自襄州。
心里像是有根弦被拨弄了一下，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秦瑞芝还是打开了门。
刚露出一个门缝，就见一位佝偻老者跪在门前，一身破烂衣服，脑袋上全是泥巴，腰腹拱的厉害，比之乞丐还要不堪。
见门打开，便疯狂地往门里面挤，秦瑞芝想关门，已是来不及。
秦瑞芝神色微凝，这人怕是来者不善。
“你是谁？”秦瑞芝如临大敌，身形未动，却已成防御之势。
郑频抹了脸上的泥巴，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请帮传高大人，就说原襄州司法郑频，受袁启年所托前来求见。”
是郑频？
郑频是右丞相郑同恩的儿子，四十五岁生的幺儿，宝贝的很，原本在父亲的羽翼下也能闲散公子，安稳度过一生。
可他偏极有上进心，勤奋好学，去年中进士，迁襄州，任襄州司法。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在襄州任职两年，就会调往均州任司马，而后在父亲的庇护下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只是，襄王突然举旗造反，郑频是率先摆正立场，旗帜鲜明地反对襄王，然后就被襄王囚禁了。 与他一同囚禁的官员还有七人，原本这些人都应该被砍头以儆效尤。
可是右丞相儿子这个身份，给郑频上了一道保险，堪堪保住了他的命。
如今襄王兵败，这些人自然也会重获自由，也极有可能会官复原职，甚至在原襄州官员几乎全部覆灭的情况下得到高升重用。
只是，如今襄州解封，战后重建，百废待兴，他这位踌躇满志的相爷之子，不留在襄州，重建襄州，怎么会跑到蒲州，
而且还是这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秦瑞芝试探道：“你找高大人有什么事？”
郑频不愿相告，还是那句：“请帮传高大人，事关机密，我只能与高大人说。”
“哦……”秦瑞芝叹口气，耸耸肩道：“那你回京都跟我舅舅说去吧。我舅舅调去高阳做县尉，现在府里就剩我一个，你要是觉得不能跟我说，那你就从哪来回哪去吧。”
郑频如遭雷劈，愣在那里，连佝偻的背都忘记伪装了，“怎么会？袁先生明明……”
袁启年最近一直在襄州，他大概只知道高谨英受当年中宫之乱的影响被贬蒲州，任蒲州县令十多年未曾挪过窝子，肯定想不到就在这半月之前，高谨英调去了高阳任县尉。
慌乱中，郑频好像抓到了一道影子。
既然，高谨英不在，那么找她的妹妹高芷英也是可以的，这位在二十年前可是名满京都的红英将军。
“既然高大人不在，那请问红英将军何在？”郑频恭敬问道。
秦瑞芝眉头一皱，诧异道：“红英将军是谁？”
“红英将军是……”郑频揉了揉因泥浆结块而僵硬的脸，如实道来：“是高大人的妹妹。”
秦瑞芝有些意外，“哦，我母亲还有这个称号，我竟然从来不知。”
此刻，郑频才幡然醒悟，眼前站着红英将军的女儿，那么就应该是监门校尉秦将军的女儿。
只是端看眼前姑娘的相貌，身材高挑修长，丹凤眼，鹅蛋脸，娥眉粉黛，唇齿丰盈，他虽没见过红英将军，但对监门校尉秦良晖却极为熟识，看长相与秦良晖竟无半点相似，难怪京都坊间有人传言，说高芷英和离之后生下的女儿是与人苟，且所生。
刚想到这陈年旧八卦，郑频就狠狠甩了脑袋，如今大难当前有求于人你，不好编排人是非。
“红英将军曾任中令营巡防使，当年中宫之乱，可是身背一对子母轻梭剑，手持长枪，寸步不离，守护前太子，如今的陛下，终守得云开月明，盼得古将军大获全胜。”
古将军是扶都大将军古秉义。
扶都大将军是当今陛下赐予他的封号，当年中宫之乱，时任太子的胞兄禹王为争夺帝位，举兵向太子发难，买通了中宫舍人，大开城门，太子府兵与禹王的兵在朱雀大门短兵相接。
当时，太子府兵，加上中令营，不过一千余人，可是禹王伐兵一万。
最终，古秉义带着这一千余人血战到底，以十倍人数之差反杀禹王的兵马，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堪堪活下来，不过三人。
古秉义身中四十八处，十五处致命伤，在床上就躺了一年之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