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宋时聿短暂的脑袋空白,“因为我的...职业操守”。
周屿挑眉,直视着他,说:“跟别人也这样儿?”
一个明显是陷阱的问题,宋时聿关键时刻脑袋没有短路,他马上表决心:“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
宋时聿还没有忘记周屿即将完成的相亲活动,他顿了顿,重新对上周屿的目光,诚心的说:“那位袁小姐很不错”。
宋时聿没怎么夸赞过女生,尝试回忆着周母的300字小作文,努力放大对方优点,“和你有共同话题,门当户对,又能理解你工作的繁忙。最重要的是一开始就被你的家人接纳,周阿姨有那么多珠宝收藏,袁小姐气质好,戴上都很般配”。
石江辰如果在旁边,估计已经对宋时聿使了100个眼色。被银莲花和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影响后的脑袋,什么弱智的话都往外说。
宋时聿沉浸在袁小姐跟周屿如何般配,眼前甚至浮现了对方戴上那串周屿没送出去的,3个亿的并蒂莲花红宝石项链的样子。
虽然它价值连城,冰凉的贴在脖颈上很舒服,但宋时聿没有过分肖想过它,它本就属于一位漂亮的,和周屿般配的女士佩戴。
“嗯,你说的没错”,周屿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重新打量宋时聿,“我母亲收藏的珠宝很多,莲花是中性配饰。何况对方气质好,皮肤又白。戴上肯定好看”。
宋时聿听完,木讷的点点头。在他的迟缓的认知里,仿佛已经接受了周屿的未来女朋友姓袁,有着和周屿一样的专业能力和事业心。
晚宴上宋时聿太乖顺了,之后也没再叫嚷这要重新开一间房,还被周屿翻来覆去的压着,嘴角的泪珠在枕巾上晕出一小滩痕迹也没有哭出声来。
昏睡着分不清日夜,周屿摸了摸他的脸颊,俯身亲吻,在而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宋时聿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异物让他的鼻音变得嘟嘟囔囔的。
周屿最终还是留了字条在床头,【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醒了以后直接去花园】
这个时节,花园里月季开的艳丽,花团锦簇着一排座椅。优雅的女士静静的等待着,宋时聿看清来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
“阿姨,不好意思,我睡迟了,我不知道是您在等我”。
周夫人拎着小挎包站起来,没有怪罪的意思笑着说:“我是家里最闲的人。那两父子一天到晚忙公司的事情,还要感谢小宋你在回去的路上陪我聊天”。
陪周屿的母亲聊天,宋时聿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一贯口若悬河,在一切场面都应对自若的宋老师有些紧张。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后座上周母看他时怪异的眼光。
今早周屿托她照顾自己的朋友时,她立马就猜到是昨天见过的宋老师。原因无他,饭桌上能让周屿照顾的人,她只见过宋时聿一位。
周夫人久经沙场,自己的儿子在小辈里就是最优秀的那一批。周屿眼高于低,身边朋友很少。所以周母才格外担心他的情感问题,过渡忙碌之外总要有一些朋友消遣,脑子里的弦才不至于崩断。
想到这里,周母对宋时聿的笑意更胜,她觉得儿子终于有一个他看得上的朋友是一件好事便主动问了宋时聿的工作情况,家庭情况。在得知宋时聿跟着母亲长大时,眼里的怜爱快溢出来。
车辆进入市区以后,周夫人发出请,“小宋老师如果有时间的话,去家里喝一杯茶吧”。
宋时聿连周屿的要求都无法拒绝更加不可能拒绝这位明显对他表达出善意的女性长辈。
在他记忆里,对他好的女性长辈以前只有师母一个人,如今周屿的母亲也能算一位。他对上周母的眼睛,心里总有几分愧疚。
虽然他只霸占了周屿60天,虽然周屿在他死后仍然能按照家里的希望跟一位门当户对,有共同话题能理解他工作的优秀女士结婚。
但宋时聿就是犯怵。
事实证明,周屿的母亲是个跟他一样善良的人。他们坐在周家恒温的花房里,佣人们拿出精致的点心,宋时聿手里的红茶也是周母亲自泡的。
“小宋老师,你是我见过最得体的孩子了”,周母将精致的陶瓷杯拿开,嘴角噙着笑对他说。
“情绪也很稳定,不像周屿”。
宋时聿本能的替周屿辩驳,“周屿的情绪也很稳定,他脾气很好,很会照顾人”。
周母轻轻摇头,放下手里的杯子,偏头回忆说:“他读书的时候在家话就很少,出国留学的第一年愣是让我担心坏了”。
宋时聿没有听周屿说过留学时期的事情,闻言来了兴趣,问:“第一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至少我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情绪突然就变得消沉起来,跟失恋了一样”。
宋时聿捏紧手里的瓷杯,脑筋拐了三个弯想,情绪稳定如周屿那般也逃不开失恋症候群的魔咒。
“应该是失恋了”,宋时聿肯定的赞同周母的观点。
“你也觉得是吧”,周夫人叹了口气,“他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家里的基金会也早早让他学着接手。他出国前找他爸,要求特批一个助学基金,他父亲不管他,让他想办法自己说服董事会。他就拉着投资部的高层开了一晚上头脑风暴的会议,最终通过董事会决议。”
“是家乐众那只助学基金吗?”
“是,是叫这个名字”。
宋时聿手里的茶有些冷了,他仍然凑到嘴边咽下一口。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那一年暑假他没日没夜的打工,睡眠不够免疫力不足病倒了。这件事瞒不过周屿,不久之后周屿就拿来一张申请表,表头的助学单位就是家乐众。
宋时聿心脏扑通扑通,不规律的跳动。
“最后那只基金还真的资助了不少有潜力的学生,但周屿好像并不高兴,我有时候真弄不懂我儿子到底在意什么”。
周夫人数落着周屿,身边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阿姨”,宋时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台前,宋时聿费力的撑着台面。他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打开水龙头,暗红色的血液混杂着银联花瓣顺着盘旋的被冲入下水管道。
“#%¥#...”,宋时聿尝试继续发出沙哑到微弱的声音,他瞪大眼睛。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周屿母亲面前。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不安占据了宋时聿的大脑。
不告而别很不礼貌,但宋时聿此刻想不到别的办法在不被主人发现异样的情况下离开。
就在他冲下楼梯,准备来一个走为上计的时候周夫人出现在他伸手。
善良的周夫人,声音温柔带着关切的情绪,问他:“小宋,我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是怎么了?”
宋时聿像零件锈了的机器人,艰难的转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夫人其实已经看出来他准备逃跑的吧,不仅没有拆穿他,反而耐心的关心。
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慈祥,眉目有三分像周屿的女性长辈。宋时聿从心房涌出一股热流,他摆摆手比划了一个要离开的手势。
神情有些绝望,一言不发,只是打个手势,这样的告别太没有礼貌。他不敢看周夫人的反应,沉默的低着头。
周夫人缓了缓,声音平静的一如1小时前他们在车上的样子。
“好,那再见了”。
宋时聿逃似的冲到玄关换上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听见周夫人突然说。
“小宋老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停顿一下,好像觉得自己有些多话,坚持说完:“虽然你看上去很健康,但我总觉得你的身体承担了很多苦难”。
在周夫人担忧的眼神里,宋时聿关上了大门。他站在原地,背靠着周家的门,右手缓缓挪动在小腹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掌心下有轻微的,能够被感知的跳动。
头顶的阳光将宋时聿的影子拉的很长,背对着周屿家的别墅,宋时聿踩着自己的影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