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菀月就垂着头从外面进来了。
十皇子看见菀月,欣喜道:“菀月,你总算来了!”
菀月抬着头看向十皇子,露出一抹轻笑,眼角的余光却扫向母亲和茹音郡主,母亲倒是没什么额外的表情,茹音郡主那看好戏的表情就差没说出来了!
菀月有些无语,对着这个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十皇子行礼:“昨日是菀月惊扰了殿下,怎好劳殿下跑这一趟?”
再说了,你一个十皇子,就算真的惊扰了别人谁敢让你赔罪?偏偏还跑到府上来赔罪来了,她哪有这么大的脸面?
沈觅见到菀月很是高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菀月:“这是宫中特供的祛疤的药膏,昨日害你摔倒是我不对,这药膏是本皇子特意从母妃那里求来的呢,你收好,女儿家可不能留了疤痕在身上。”
听着沈觅的话,菀月心中尴尬更甚,不知道贵妃娘娘当时得知儿子要送一个姑娘家药膏是什么表情,况且听十皇子这语气,这药膏怕是难得的,不然十皇子需要一瓶药不用专门找上贵妃。
“这...”菀月想着,拒绝道:“昨日大夫看过了,也开了药。说是这点小伤口是不会留疤的,这药精贵,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菀月不知这药来得不容易,茹音郡主却是知道的,主要是茹音小时候太调皮了总是磕着,让皇后娘娘心疼得不得了,独自私吞了这些养颜膏给茹音私用,用其它珍品替代了养颜膏的份例分发给几位娘娘。
原本也只是一件小事情,没想到有一位妃子在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路上摔了一跤,把脸给摔破了便过来问皇后讨要养颜膏,皇后哪里有?都给她的小孙女用完了。
那妃子只能用其它药物代替,可那效果却不如这养颜膏。妃子脸上留下了一道粉粉的疤痕。
在后宫,破相犹如断了大半恩宠,那妃子也不管这是皇后了,便哭诉到了皇上面前请皇上做主,从此以后茹音就很少见到养颜膏了。
这样的宝贝,菀月竟然让十皇子拿回去?
茹音坐不住了,从座位上啪地一下坐了起来:“月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得好,长者赐不可辞,十皇叔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拒绝呢?快收着!”
说着,就从十皇子手中拿过养颜膏塞到菀月手中。
沈觅以前被茹音喊十皇叔的时候,还挺洋洋自得的,如今听到茹音这句话,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一巴掌拍向茹音的肩膀:“坐在旁边好好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茹音这才醒悟,自己情急之下,顺口说出了按照辈分菀月可以当十皇子的侄女了,这话原本也没错,不过现在十皇叔这意思,根本就不是来多要个侄女的。
一瞬间茹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打两下,也没在意沈觅拍打自己肩膀的事情了。
菀月看着十皇子快速转白的脸,心情莫名地变好了些,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如此,便多谢殿下好意了。”
时母让菀月带着两位贵客在府上逛逛,菀月寻思着府里也没什么可逛的,便问俩人要不要陈楼听曲儿。正好几人都没什么事,一拍即合。
一行人赶到陈楼,已是午时。
陈楼是贵人们聚集的地方,其实像他们这种半大的孩子一般都不会独自来这里,除了觉得有些贵之外,半大孩子更喜欢聚集在一起玩一些有趣的东西,而光坐着听戏这种枯燥的活儿,他们是不太喜欢的。
但菀月很喜欢,看戏曲里的悲欢离合,人生百态,菀月觉得那便是人生了。
况且这两个主儿精贵,又是临时出去玩,陈楼没什么闲杂人,听戏又不会有什么危险。菀月不消多想,就想到了陈楼。
*
陈楼门前。
沈觅一人先行,下了马车回过头来有些兴奋地对菀月说道:“早就听说这陈楼戏曲不错,比宫里的还要好些,早就想过来听一听了,今日还要多谢月妹妹带我们来。”
菀月听着十皇子的称呼心中别捏,纠正道:“殿下,您还是喊我菀姑娘吧!”
沈觅呆了一瞬,看了一旁憋笑的茹音,执着地对菀月说道:“我觉得月妹妹这个称呼挺好的。”
一行人往陈楼大门口走去,后头传来一个异常兴奋的熟悉而又惊讶的声音:“十叔、表姐?月妹妹,你们也来看戏吗?”
还未踏入门口的一行人回过头,看见胖墩墩的苏锐活蹦乱跳的在街道旁向她们招手,他的旁边,站了一个身高体长,面无表情的男子。
虽然已经很久未曾见过,不知为何,菀月一看到那俊美异常的脸蛋,就知道这个人是沈丘。
菀月这些年虽然不曾见过沈丘,但时不时地会从苏锐那里听到沈丘的消息,其中最让她在意的是,沈丘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还未成婚!
菀月本来是在几人的前面,看到沈丘的瞬间躲到了茹音郡主后面,有些惊恐地瞄向来人。
不得不承认,随着成年,沈丘比初见时更加好看了,整个人变得硬朗起来,那冷厉的气质也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沈丘的目光淡淡的从几人面前扫过,不慌不忙的向身边的十皇子拱手招呼。
沈觅看到这个侄儿很是惊讶,这侄儿一向是哪里有事他就在哪里,怎么今天有空来陈楼看戏了?莫非这陈楼进了什么贼子不成?眼神转向间沈觅看向沈丘旁边的苏锐,不对,要是执行公务,这侄儿肯定不会带上苏锐。
沈觅笑着摆摆手示意沈丘不用多礼,心中却有些慌张,这侄儿一来,沈觅感觉整个气氛都冷了下来。虽说自己占了个长辈的名头,但十皇子觉得自己的气质压不倒这个侄儿。
强忍着内心的慌张,挺直腰杆拿出长辈说话的架势,对俩人说道:“既是碰上了,那就一起去看戏吧?”
“好,十叔先请!”一个已经成年了的二十一岁的人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喊十叔,沈丘的脸上却半点不见尴尬,自然无比,随着一行人进了陈楼。
菀月看着这一排的人,心疼地招了小儿过来准备喊一个大点的包厢听戏,突然横空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掌来,吓了菀月一跳,菀月抬头,对上一双深入海底的眸子,一双邪魅的眼睛让菀月差点沉沦在里头,菀月惊慌地转过了头。
“表哥都这么大了,每次出来还可以接到别人的帕子。”苏锐羡慕的声音响起。
菀月抬头看去,果然见刚才沈丘伸出的手里拿着一块帕子,菀月脸颊窜起一抹粉红,刚才沈丘的手就在的脸旁,她还以为沈丘要对自己干什么,原来只是有人扔帕子。
沈丘测过身语气嫌弃地把帕子丢给苏锐:“人家没点名道姓,你怎知是扔给我的?”
苏锐不说话了,看着自己从小胖到大的身体,有些泄气。
总之不是送给自己的。
正说着话,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脸色微红,停在几人面前时发髻上的步摇还在微微晃动,菀月认得她,以才女之名名动京城的相府嫡小姐――谢华的妹妹谢茹。
不过现在被大家拿出来议论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她才女的名气,而是因为已经十九岁了,却还未嫁人。
传闻她一直在等一个人。
菀月看向身旁从出现到现在脸上除了板着再也没出现第二个表情的沈丘。
谢姑娘环顾一周,看着苏锐拿在手中把玩的帕子,语气带着点羞恼:“刚才在楼上不小心把帕子弄掉了,不知苏小公子可否还我?”
苏锐一怔,一旁的茹音郡主忙从苏锐手中抢过帕子,递给谢茹:“谢姐姐,给你。”茹音往谢茹来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问道:“谢姐姐自己一个人来看戏吗?”
谢茹朝茹音郡主温柔地笑笑,缓缓点头。
目光又看向一旁和菀月靠得很近的沈丘,心嘴角扬起一抹娇羞的笑意:“沈哥哥,好久不见。”
谢茹笑得如一朵正在盛开的娇艳而又让人温暖的海棠花,嘴角轻抿,恰到好处的微勾着。
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的沈丘这回却是轻轻地蹙起眉头,对着谢茹点头。
菀月不知怎地,松了口气。
明明自己一听到沈丘还没有娶妻就会很慌张,这位谢姑娘和沈丘年龄相称,脸上爱慕沈丘的神色显而易见,而沈丘未娶妻一直都是菀月的心结,生怕沈丘哪根筋不对把自己给娶了。
她却不想看到沈丘和谢茹一幅很要好的模样。
一如初见时,菀月看到两人谈笑,便魔怔了似的走过去架在两人中间喊了沈丘一声夫君。
菀月从心底里排斥这个人,自从她一出现,便感觉道一股窒息萦绕在心田,难以呼吸。
菀月想着,脸色越来越苍白起来,头也隐隐作痛,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过,菀月往后踉跄了一步,发出嘤咛的声音。
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人扶住了,一道稳重的声音传来,轻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白?哪里不舒服吗?”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从突然出现的谢茹身上移开,看向菀月。
菀月被问得有些发懵,轻舒了口气,看着几人密切关注自己的表情,感觉到其中一束目光格外刺人,笑着回道:“没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