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绮梦
我知道他的意思,尽管他想告诉我太子也是受害者,可现在我只认同一件事,他一样也是施暴者。
那天的细枝末节我记不清,也不愿去想,只记得我去见了太子最后一面。
他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悲,似乎不受废黜一事困扰,更不介意自己已成阶下囚的事实。
“看来太子爷在牢中日子过得也挺滋润。”毕竟曾是一国太子,毕竟他的身后还有皇后,翻盘也不是不可能,狱卒自然不敢拿他怎样,依然好吃好喝供着。
“当年我本该流放漠北,太子爷却将我转赠给了司徒烈,我从不认为你是那种有心肝的人。”我坐在他身旁的草垛上。
“你恨我理所当然,不过本宫从前承过苏詹的情。”他的话不多,那句话我的印象却最为深刻。
也对,倘若我真的留在敬王府,活下来的机会比任何地方都大,谁会在意我这样的小角色。
雷声在耳边翻滚,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寂静:“司徒烈,一开始我就说过了吧,我是一个为了仇恨不惜沾满鲜血的人,我们从不一样。你所需要的,是善解人意知书达礼的妻子,我不会是那种人。”
修长的指骨紧紧的扣住我的双肩,近乎嵌入皮肉,他几近崩溃地朝我怒吼:“苏淼淼,你要怎么做都可以,但那个人可不可以是我,陪在你身边的人可不可以是我!”
“别闹,我承认你是个很好的徒弟。不过不要误会,我与司徒熏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我握着利刃,谁靠近都会受伤,我不想伤了你。”一滴雨珠落在我眼中,氤氲了夜色。
从前我想将太子碎尸万段,认为这样才够痛快。但后来我发现声名狼藉足可将一个人轻易摧毁,若我只须稍稍推波助澜便可实现,那么他是死是活我可以不那么在乎,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所有。
他问:“如果你握着刀刃,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
倾盆而至的雨幕模糊了天地,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天色晦暗,他已经在湿衣中泡了很久很久,终究没有等到我的回答,昏厥在我怀中。
两个人如何能共使一把剑,我在想,大概还没有谁能契合到那种地步吧。
步入宜水院我才知院中早就一片狼藉,各式瓷器散碎混杂早看不出面目,黑白玉棋子散落一地,书案交椅接连掀翻,早就枯萎的苞旁是几本被水渍浸湿的古书,连他最常用的杯盏也没能幸免,幽暗的光芒来自我脚边一颗破碎的明珠,可见主人有很大的火气。
好在室内依然温暖,我放他到榻上,率先脱了他的外袍,命人去请郎中。管事老头一脸阴郁的盯着我,最终选择默默的守在一旁。
发白的伤口触目惊心,结痂处重又裂开,我不忍再看,直等到大管事送走那位怪脾气的冷先生,我前所未有的焦躁起来。
司徒烈苍白的五官骤然间扭曲在一块,应是忍不住痛了,他似乎从小到大特别怕疼。
我轻轻扣住他的掌心防止他误伤自己,又拂去他额间的冷汗。第一次有这样一个特别的人,我将之放在心尖,不愿其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只要他安然无恙,我可以不在意他父亲铸就的血海深仇,只要他安然无恙,我也可结束与司徒熏的交易合作。
“淼淼……好疼……”突然听见他昏睡中唤我的名字,像是撒娇,像是呢喃,我不知所措。
过后我失笑,换了怀琴带来的裙裾,能在人毫无意识的时候仍被惦念,那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也很幸运。
他在疼痛的时候会想起我,我该说什么好?
“淼淼,姜汤备好了,还有……”怀琴来唤我。
“怀琴,我想再静静的陪陪他,你先回去吧。”
我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苍白,却怕扰了这份宁静,于是隔空描摹他的眉目轮廓。
我不懂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我。可我知道他画上的女子是谁,从第一眼便知道。
我将掌心紧紧贴合他的掌心,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这只手掌已经比我大上许多,宽厚的,冰凉的,我所喜欢的。
一块玉环缓缓自他袖间滑落,我轻抚其间熟悉的纹路,犹带迷惑。
那人眉眼如画,我低下头,双唇点过灰白柔软的唇瓣。这恐怕是一场梦吧,如此美好,可梦是不能做数的。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关于有小可爱说与简介不同,解释下,书分两卷,一卷地界一卷天宫,所谓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竹马还是那个竹马,青梅还是那颗青梅,就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