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奴
司徒烈撒尽了手中最后一把鱼饲,看水中交错灵活的红龙争相抢夺,苍白的面色浮现微微笑意,难得舒展的面容融化了眉间的霜雪,那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神情。
他在罗帕上拭净了水渍,问:“太子哥哥说他送了我一份礼物?他真是这样说的?”十二岁的孩子笑中藏着一丝冰意。
“是,太子说是提前送上您的生辰贺礼。”管事吩咐撤下一盘未上的点心,那颜色一看就不合他家殿下胃口,又接过他解下的的狐裘披风,虽然在他身上穿久了却依旧冰凉。
“能被太子看上眼的东西可不多,本王现在很想瞧瞧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同往常般喝下墨黑的药汁,他眉头未皱一下,只因他味觉较常人相对薄弱。
“据说是查抄苏家得到的一件不菲的宝物。”老管事擦了擦汗小心的回答,他其实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宝贝。
“苏家的东西应是充公,能将本该进国库的东西弄到我府里来,这样的手笔,他还真是费心。”稚嫩的声中满是嘲讽,他从不认为太子那样的人能怀着什么善意。
“殿下,这是前不久您吩咐的点心,出自西域名厨之手。”好不容易来了糕点转移注意,老管事只管一股脑往前送,剔除次品还剩余八碟,惭愧的是他都叫不出名字。
“对了,上回那几个跑掉的奴隶……”司徒烈抬眼,几分漫不经心。
“殿下恕罪,老奴已命府中上下全力搜捕。”
“行了行了,只要别在本王面前晃悠,也就随他们去吧。”满口涩味,他现在倒不是很有食欲,只是其中一碟凉糕与众不同,外表虽晶莹剔透,内里却神秘的裹着一颗红色的小丸子,惹得他多看了两眼,便尝了一口。
他的味觉向来不大灵敏,可这东西味道着实奇怪,这就是所谓西域名厨?他现在有些后悔费尽周折从宫里挖来这么个名厨,似乎连他府里的厨子半分都比不上,实在有些不大值当。
他正斟酌着此事损失,忽然间,一股辣劲直冲他的脑门,蔓延的怪异滋味轰的炸醒了他的舌蕾,难过得他整张脸都在发颤,他感觉喉间盘踞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舌间麻辣肿胀几乎失去知觉。
那辣劲无法言述,他用力拍打桌子,眼眶猩红,直到脸红脖子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望着老头拼命指着自己的喉咙。
一旁老管事见此不由拭去眼角珠泪,双手合十慨然道:“得苍天垂怜,我家殿下五识终于渐渐恢复了正常。”
司徒烈匆忙饮了桌上茶水,自救以后失态的揪住他的衣襟,口齿不清吼道:“混账……东西……你想害死我吗……”那声音听来极为沙哑。
司徒烈力气不够,老头一番手舞足蹈扯脱了他的钳制,比他还要疯狂,口中喃喃:“太好了,太好了,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娘。”
知道老头绝对是疯了,他也不计较,一个人捧着茶壶边饮边往厨房去,他得去会会这个戏弄他的厨子。该死的东西,这么些人看着他失态,让他这样丢脸,以后还怎么见人?
昨夜降了一场雪,风略大,他在雪地里踩了许久,鞋袜俱湿,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冷着眼拒绝了婢子送来的外袍,他现在只觉得每个人看着他都带着遮遮掩掩的笑意,这让他十分火大。
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人笑话他,实在可恶。
“你们全都给我滚。”司徒烈扯着嗓子咆哮,纵然猜不透他为何勃然大怒,不过众人对他的脾气见怪不怪,皆福了福身退下。
怒气冲冲脾气暴烈的司徒小王爷在看见厨房里上蹿下跳的某人以后,一个没把持住手里的壶就已经抛了出去。
那装满了水通透的玉壶就在我脚下炸开,漫开的茶水沾湿了我的鞋面,我艰难的咽下口中糕点,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时双颊已被他双手发狠揪住,他怒道:“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深觉当个下人的不易,我不过是趁着那个可恶的老爷爷不在偷偷吃了他蒸好的点心,又将自己捏制的糕点混入,居然也要遭到这样一番残忍的对待,上天何其不公。
他见我不答,火气更旺:“快说,你怎么在这里?”可怜我一张脸被他捏的红肿不堪,有苦难言。
“窝只四肚子呃,快晃开我啦!”我再三隐忍之后没有用脚踹飞他,怕他再次将我开除,只换做伸手推他,可能是我蛮劲过大,他砰的一声撞上了灶台,数个碟子被他扫过哗啦啦碎了一地。
“好大狗胆,你居然敢对本王动手!快说,什么人派你来加害本王的?”他再次怒吼,我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默默掏了掏耳根,只觉被他吼得有些耳鸣,遂淡定掸了掸指尖的尘埃。
“混账,你这狗东西是不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看得出他不悦,我本想应付他两句,他却猛地朝我打了个喷嚏,漫天唾沫星子飞溅,挟裹其中的,还有他的……鼻涕……
我捂住脸失声尖叫道:“啊!走开啊!你把鼻涕喷到我身上啦!”
“不许胡说八道!”即便发现那是不争的事实,他依然不忘狡辩,掏遍了全身发现没有想要的东西,他无奈的回过脸来问我,“喂,有没有干净的手绢?”
尽管我很想一脚踹过去了事,但在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后还是笑着借了他一条白色的帕子,不忍告诉他那是老头擦完碟子后随手丢给我的。
他嫌弃着将就一番,我这才郑重其事,清了清嗓子道:“我还记得有个人说过,碰到奴隶用过的东西,会生病的呦。”不得不承认,我的心眼很小。
他冷冷哼了一声,面色有所缓和,径自脱了软靴长袜,露出一双被泡的发白的脚掌,没听见一般对我下令:“你,对,就是你,过来帮本王烤火。”
我不得不佩服这位小王爷的脸皮,捡了他丢下的靴袜架在柴火上炙烤,又替他搓了搓冻得僵麻毫无血色的两只脚心,他吓得缩了缩脚,一脸恐怖的看着我,想必是想起了关于奴隶的教诲。
我狠狠的扣住他白皙柔嫩的足踝,没有好气道:“看,看什么看!”我一定是最近发了善心,放在往常,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事。
他声如蚊呐的说了句什么,我没听太清。说实话,要不是怕老头回来看见满地狼藉认定罪魁祸首是我,我根本不想理他。
“看到了没有,就算奴隶碰到了你,也根本不会生病。我给你搓脚心,不是怕你冻死,是怕你冻死了没人养你王府上下的奴隶,那我也得跟着完蛋。”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孤高自大的样子,大家一样都是人,有什么好神气的。凭什么你生来金枝玉叶,别人就是粪土草芥。
他脸上还有些不服气,不过终究没有要与我争辩的意思。
我在厨房继续搜刮能吃的东西,可惜他打翻了一盘上好的点心,饿了一夜,我无视他目瞪口呆的嘴脸,捡起来吹了吹,还是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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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