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谢泽和李苒等人就启程赶往青城山。
简大公子是一幅清修脾气,这一趟过去,不宜人多,周娥霍文灿等人,就没跟去,只安孝锐带着二三十人,跟从护卫,尚大掌柜挑了四五个人,一幅长随打扮,走在最前。
一行人速度很快,巳初刚过,就到了山脚下,安置好马匹,步行上山。
尚大掌柜跟在谢泽和李苒身边,一边走,一边介绍四周的景致,以及远远近近的庄院,哪座是哪家的,顺带介绍些闲话,一边说话一边说,脚程就慢下来不少。
过了半山,就不怎么能看到别院了,偶尔一座两座,也是隐在碧树山石之间,一幅极其不想让人看到的样子。
“再往前就是丞相府的别院了。”
尚大掌柜指着前面一片苍翠笑道:
“简相腿脚不便,听说也不喜欢这青城山,这座别院,当初是因为简相夫人喜欢,才要了。
简相夫人在的时候,每年夏天都要到这里住上一个月两个月。
简相夫人过世后,这座别院里,来来往往的,也就是二公子一房。
大公子在后山搭了几间草屋,从前简相夫人在的时候,大公子陪过来,多数时候,也是歇在后山的草屋里,简相夫人过世后,这座别院,大公子好象一趟也没来过。
二公子夫妻和两位少爷一位姑娘,都非常喜欢这座别院。
每年夏天,二公子夫人必定带着那位姑娘到这座别院里歇上一个月两个月,和当年简相夫人一样。
二公子和两位少爷说是公务繁忙,来倒是常来,只是来去匆匆。”
“简家别院位置险要,能避开吗?”走在后面的安孝锐远看着简家别院,接话问道。
“能,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走这边。”尚大掌柜笑应了句,指着斜往另一边的一条林间石阶路。
谢泽握着李苒的手,侧头看向李苒,“累不累?”
“还好。”李苒笑答。
从山脚一路走到这里,爬过小半座山,李苒鬓角都有了汗意。
“咱们慢点,来得及。”谢泽放慢脚步。
“叫个滑杆?”尚大掌柜犹豫了下,建议道。
“不用,已经不远了。”李苒摇头。
在山脚的时候,尚大掌柜就说过,简明锐来往后山,都是步行,往后山请示下的蜀地官员,也都是步行上下,就是来往简家别院的二公子一房,上上下下,也都是步行往来。
既然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她还是给予足够尊敬才最好。
尚大掌柜听李苒说了不用,没再多说一句,只指着前面颇为遥远的瀑布,说起一些久远的传说。
绕过简家别院,安孝锐暗暗舒了口气,尚大掌柜指着前面一处折转山崖笑道:“转过那个弯,就能看到简大公子的草庐了。”
“看到就快到了?”安孝锐笑问了句。
“再下去一个小山坳,再上去就到了。”尚大掌柜话音刚落,走在最前的向导一声短促的警示口哨没吹完,就响起了几声刀枪重重撞击在一起的刺耳声音。
谢泽一把将李苒护到身后,安孝锐抽刀出鞘,号令连连,诸护卫团团围在谢泽和李苒四周,安孝锐握刀站在最前。
尚大掌柜握着把狭长的刀,猫着身子,往刀枪尖鸣的地方疾冲。
“跟着尚掌柜,冲上去!”谢泽抽出刀,看了眼抽出短剑的李苒,示意她,“你跟上我。”
李苒点头,紧跟在谢泽身后,没冲出多远,就迎上了黑布蒙面的精锐武士。
安孝锐在谢泽侧前,石南和西青一左一右护卫在谢泽和李苒两侧,桑枝和其余诸人在侧后。
李苒看着安孝锐迎上两个疾冲而来的黑衣人,手里的长刀提起,横劈上挑,看起来不快不慢,平平常常,横劈的一刀斩下一个黑衣人握着刀的一条手臂,再挑起滑过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刀过血喷。
李苒眯眼看着激喷而出的鲜血,闻着扑面而来的浓郁的血腥味儿,有一瞬的恍惚。
这一刹那,她仿佛置身从前的战场,四周枪声沉闷,一声炸响之后,血雨碎肉兜头淋下。
安孝锐扬刀斩向再一个黑衣人,石南和西青手里的长刀挥出劈下时,李苒反转短剑,划开裙带,将外面绣工精细的细罗裙撕开拽下,露出里面的嫣红长裤。
谢泽听到绫罗撕开的碎裂声,回头看了眼正扔下外裙的李苒,伸手将她拉近挨着自己,“有我。”
“嗯。”李苒扔掉裙子,握刀挨在谢泽身边。
这一趟挑出来跟从而来的三十多人,是捉生将中的精锐,人数不少的黑衣人,却参差不齐。
冲在最前、气势最猛的一波,几乎都是一个照面,就被斩杀殆尽。
安孝锐刀起再落,斩杀两人,看着和第一波人隔了足有十来步的第二波人,急忙喊了声小心。
其实不用安孝锐提醒,第二波人和第一波人大不相同,带着股让众人熟悉的血腥气息。
李苒看着第一波人和第二波人之间那十几步的空白,下意识的想起她第一次实战集训时,刚要冲出去,被队长拉住时,队长那一脸的鄙夷和傲慢:让他们冲,本事没有,立功的心倒不少。
“没事吧?”谢泽看了眼李苒。
“没事,像是临时凑起来的人。”李苒盯着冲着他们围冲过来的第二波人。
“刚才那些,大约都是长随家丁,只会仗势。这些人还不错。”谢泽环顾着四周,和李苒微笑道。
还不错的第二波人里,同样的参差不齐,一轮短兵相接之后,余下的,已经不到一半人了。
安孝锐神情轻松,握着刀站在中间,偶尔调度一句两句。
“多留几个活口。”谢泽收了刀,吩咐了句。
谢泽发话前,黑衣人余下的十几二十个精锐,已经不是往前冲,而是默契的往后退了。
安孝锐拎着刀,指挥着众人围堵上去,谢泽拉着李苒,也紧跟上去,刚追了几十步,急急撤逃的那些黑衣人前面,火光腾起。
火苗窜起的又高又急,像一条火蛇般,从两边往谢泽他们这边飞快的延伸过来。
黑衣人中,逃在最前的几个人,已经踩上了火焰,火光几乎立刻就把他们包围了,几个人形火团惨叫着奔了几步,就扑倒在地。
后面的黑衣人急急后退,泼口大骂,却听不清骂的什么。
安孝锐带着丝慌乱,急忙看向谢泽。
“这是桐油,让大家各自逃命。”谢泽扬声吩咐。
火已经在四周高高窜起,火舌甚至舔上了树梢,四周油烟弥漫,远远近近,到处都是惊恐无比的尖叫声。
火烧起来,就是恣意漫延,并不会顺着纵火人的心意,只往哪里烧,或者不往哪里烧,周围不算密集,可也绝对不在少数的别院草亭,道观寺院,很快就被卷裹进了雄雄大火之中。
仿佛就是眨眼间,刚才还鸟语花香的世外仙境,烧成一片火海地狱。
谢泽拉着李苒,往火焰还没漫延过来的来路疾退,崎岖的台阶往上不能快,往下也不能快,眼看火舌要卷舔上来,谢泽抱住李苒,尽可能的用身子护住她,往山下滚落。
石南等人也一样抱着头往山下滚。
李苒搂着谢泽,张开手护在谢泽后颈和后脑,聊胜于全无防护吧。
石阶的棱角,大大小小的山石,尖利的树枝灌木,撞在身上,扎在身上,由尖锐的刺痛到迟钝却入骨的闷痛,都及不上翻滚间落入李苒眼中的那冷酷的烈焰。
他们要是被烈焰追上,眨眼之间,就会成为一段人形木炭。
谢泽抱着李苒从一段陡峭到几乎直立的石阶上跌坠下去,李苒的腿撞在一块她们上山时曾经驻步欣赏的石头上,一阵剧痛痛的李苒几乎叫出声。
陡峭的石阶那一段树木的空白阻拦了烈焰的方向,狂卷的火舌往在台阶之上止步,谢泽抱着李苒,狂奔过陡峭石阶之后的一长段平整,回头看了眼没再跟下来的火舌,松了口气,低头看着痛的满头大汗的李苒,“你怎么了?”
“我的腿像是断了。”李苒指着左腿,她知道断骨的疼痛是什么样儿的,她的腿骨断了。
谢泽顺着李苒的手指看了眼,“你忍一忍,咱们先到山脚下。”
“嗯。”李苒将头抵在谢泽胸前,闭着眼睛,忍着飞快跑动中断腿的剧痛,将注意力集中到谢泽奔跑的速度,那份下落的感觉,以及,越来越远的炙热的死亡气息。
那一段陡峭石阶离山脚已经很近了,谢泽一口气冲到山脚下。
原本留守在山脚下看守马匹的小厮长随们,看到山上烈焰浓烟,早已经急慌的聚到石阶入口处,看到头发蓬乱,衣服碎裂,满脸黑烟的谢泽抱着和他一样狼狈的李苒冲下来,惊叫着扑围上去。
留守在山脚的槐枝冲在最前,谢泽看到他,人没站稳,就是一连串儿的命令:
“发响箭,调周娥驰援;王妃腿断了,还有别的伤者,去两个人,往最近的地方搜请大夫;散开守住,能守多远就守多远,逃下山的,只要不是咱们的人,能拿下的都拿下!”
“是!”槐枝一迭连声的应是,一边应是,一边摸出响箭,点燃放出,响箭带着尖利的啸叫,在天空炸开。
这一场熊熊大火,整个成都城都能看到,人群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成都城的守军,山下各个镇上的守着望火楼的厢兵,也从四面八方急赶过来。
人越来越多,槐枝等人不也再散的很开,聚在谢泽和李苒周围,警惕着四周的人群。
山上不停的有人跌滚下来,或者狂奔下来。
李苒坐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木桩子上,尽量将骨折的左腿放平,看着山上不时滚落下来的人,想着安孝锐和尚大掌柜,以及石南等人,心里堵的几乎透不过气。
……………………
周娥起个大早,围着邸店转了一圈,到马厩看了一圈,回到邸店院里,刚坐下和王舲说着话,喝了两杯茶,在角楼上当值的护卫探出半截身子,挥着手冲她大叫:“周将军!那边都是烟,像是着火了!”
“啊?哪边?丞相府?”周娥忙放下杯子站起来,王舲也忙跟着站起来。
“不是!青城山!”护卫一边喊边一招手,示意周娥上去看。
周娥听到青城山三个字,脸色都变了,几步冲到角楼底下,一步两阶往上急冲。
霍文灿和李清宁正在屋里下棋,听到青城山,一齐往外挤。
周娥冲上角楼,瞪着浓烟滚冲而起的青城山,也就看了一眼,一个转身,急往下冲。
快到楼下,遇到一起往上挤的霍文灿和李清宁,一手一只推开两人。
“你俩看着,我去看看!”
不等霍文灿和李清宁反应过来,周娥已经冲到院子里,扯着嗓子喊着,往马厩冲过去。
跟随而来的护卫,都是老于行伍的军中精锐,听到周娥一声喊,一个个握着刀剑,从屋里疾冲出来,在二楼居住的,干脆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冲往马厩。
霍文灿被周娥推的一个趔趄,好歹站住了,李清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爬了几下,竟然没能爬起来。
霍文灿冲过去拉起他,两人冲到院子里时,满院子的人都在往马厩冲。
“咱们……”李清宁一张脸惨白,揪着霍文灿,连人带声音都在发抖。
“咱们也去!”霍文灿喊了句,正要拉着李清宁也往马厩冲,王舲过来,一把揪住霍文灿,“不能都去,得留一个,你去!你赶紧去清虚观,陪着外公,快!”
“好!”霍文灿拽着李清宁,跟在最后,一头扎进马厩,各自上马,霍文灿混在众人中间,跟着周娥往青城山急驰,李清宁带着几个小厮护卫,往清虚观奔。
王舲站在院子中间,看着瞬间沸腾之后,又瞬间安静到末日一般的四周,呆了片刻,双手合什抵着额头,焦灼无比的祈祷。
青城山这浓烟大火,必定是冲着王爷和王妃去的……
愿吉人天相,求吉人天相。
……………………
清虚观内,谢老爷子正坐在半山的亭子里,慢慢喝着茶,看着青城山方向,想着荣安城还是京城时候的简明锐,飘逸出尘,潇洒不拘,才气纵横,却只要出尘,不理世事。
他当年还窃喜过,他的大儿子,虽说比不得简明锐的才气纵横,却肯入世承担……
唉,现在再看,他的不肖子虽不肖之极,却给了他一个无可挑剔的孙子,还有个难得到不敢想的孙媳妇。
他们谢家这福运,还是比简有强多了。
阿泽这一趟,必定能顺顺当当……
谢老爷子纷乱遥远的思绪被青城山上腾起的浓烟打断。
谢老爷子呼的站起来,几步冲出亭子,提着长衫前襟一路疾跑,一口气冲上小山顶,看着浓烟中的火焰,圆瞪着双眼,呆住了。
这烟,这火,只能是为了阿泽……
……………………
和洒满桐油的起火处只隔了一道山坳的那几间草庐里,进来禀报劫杀的长随还没说完,站在草庐门口的简明锐就看到了猛然腾起的火焰。
“有桐油的味儿,公子得赶紧走!”侍立在侧后的长随脸都青了。
这火,是冲着公子来的?
“烧不过来。”简明锐脸色铁青,“去看看丞相在何处,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二爷各在何处,还有黄参议!”
说到黄参议三个字,简明锐简直是咬牙切齿。
“是!”两个小厮答应一声,飞奔而出。
“传令给曹将军,一,派人护好清虚观,二,派人护好那家邸店,三,调所有厢兵过来灭火,快去!”
简明锐接着发话施令。
“你挑些人,去找找荣安王夫妻,要是……看好尸首,要是活着,跟他说,我一会儿就到。”
“是。”一个管事答应一声,退了几步,急急下山。
简明锐看着山坳那边已经烈烈燃烧的大火,片刻,掉头往另一面下山。
……………………
周娥一口气冲到青城山下时,李苒的腿敷上草药,扎上了夹板。
安孝锐完好无缺,只是头发烧的只余了一头皮的焦卷儿,尚大掌柜从头发丝到鞋子里,全是泥浆,石南光着上身,后背一片燎泡,西青和桑枝完完整整。
其余小厮护卫,逃下来将近二十人,一半有伤。
看到疾冲而来的周娥,谢泽不由松了口气,站起来,迎着跳下马的周娥吩咐道:“霍文灿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看到后面满头热汗的霍文灿,接着吩咐周娥:“成都城曹将军已经到了,你去找他,报备一声,带人上山搜寻,不要光找咱们的人,能救的,都援手一二。”
“是!”周娥交马交出去,顺着石南的指点,直奔过去找曹将军。
“先是劫杀,接着是纵火,浇了桐油,那几个是拿到的刺客,你押着他们去丞相府,当面交给丞相,或是交给简大公子,记着,要当面交给丞相,或是简大公子!”
谢泽接着吩咐霍文灿。
“是。”霍文灿一把接一把的抹着汗,探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李苒。
“她伤了腿,没大碍。李清宁呢?”谢泽也看了眼李苒。
“去清虚观了。”
“嗯,你去吧,西青跟过去。”谢泽示意西青。
霍文灿上马,和西青一起,带着十几个人,押着四个捆的粽子一般的刺客,急急赶往成都城内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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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泽和李苒没回邸店,而是跟着奉命而来小厮一起,进了成都城,住进离丞相府不远的驿馆里。
驿馆门口,奉命而来的大夫已经等着了,李苒沐浴洗漱之后,大夫重新看过,重新敷了药,再用夹板扎起来。
谢泽看着李苒喝了药歇下,出来往外查看诸人的伤势。
……………………
丞相府灯火通明、人进人出了几乎一夜。
临近天明,简明锐满眼血丝的进了简相院里。
简相刚刚起来,看样子睡得并不好,见简明锐进来,不耐烦的摆着手,示意满屋的小厮退下。
简明锐自己倒了杯茶,浑身疲惫的坐到简相旁边的椅子上,低头喝了茶,抬头看向简相。
简相紧绷着脸,直视着简明锐。
“大哥儿找到了,人,认不出来了,身上的玉佩,寄名符,还有那枚翡翠葫芦,挂在脖子上。”简明锐垂下眼皮。
简相脸色苍白,呆了片刻,才声音凝涩的问道:“烧死的?”
“嘴里干净,胸口有刀伤,一刀穿心。没受苦。”
简明锐看了眼简相。
“他自己放的火?”简相闭了闭眼,片刻,才问出话来。
“二哥儿放的火,说是黄灿的主意,趁着大哥儿和荣安王的人两相残杀时,一把火,既烧死了荣安王夫妻,也除掉大哥儿。”
简明锐声调有些僵硬。
简相呆呆坐着,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我自问这一生问心无愧,这是哪儿来的孽缘,我简家,竟然生出这样两只畜生?”
简明锐垂眼默然。
“是三只畜生。”
呆了片刻,简相竖起三根手指,举到自己眼前,片刻,无力垂下。
“四只吧,你也是。简氏一族,毁在你手里。”
“就是为了简氏一族,我才邀请荣安王夫妻入蜀。”
简明锐垂着眼皮。
“您年事已高……”
“我年事已高,难道你也年事已高?”简相极不客气的打断了简明锐。
“乐平已经等了我好多年。”简明锐看着窗外,声音极低。
简相喉咙猛的一哽,拧开了头。
“大哥儿和二哥儿都不成器,族中子弟,您看了这十来年,也没能挑出来一个能支撑起蜀中的人。
族中子弟,资质中上的,却有不少,若在太平年间,科举入仕,连接成片,并不是支撑不起简氏。
我邀请谢泽夫妇,是因为李氏和我说,那些在车上堆成一堆拉回去的兵卒,有盼望他们的家人,有牵挂他们的闺中人,他们有喜有忧,曾经是活生生和你我一样。
这样的话,乐平也说过。”
简明锐的话顿住。
屋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简明锐才接着低低道:“她能怜惜蝼蚁般的兵卒,肯为了他们做万一之尝试,谢泽肯为了她,曲身邀我,想来,她和谢泽,也能护佑简氏一二。”
“真是笑话儿。”简相干干冷冷评价了一句。
“中原,天命所在。”简明锐看向简相。
简相眼睛微眯,盯着简明锐,简明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简家,已经用不着谁来护佑了。”
“大哥儿有子,二哥儿媳妇,也怀着身子,还有如慧。”
“诛了黄灿满门,鸡犬不留。”简相沉默片刻,冷声道:“大哥儿哪儿来的胆子,敢袭击谢泽?”
“黄灿从剑门关守将韩柱石那里,要了四十名军中精锐。”
“杀了韩柱石,让洪辉去,告诉他守好剑门关。”简相接着道。
“嗯。”简明锐低低应了一声。
简相往后靠在靠枕上,一层浓郁的疲倦涌上来,无力的挥了挥手,“我累了,你去吧。”
“二哥儿?”简明锐站起来,看着简相,有几分犹豫问道。
“简家败坏到连兄弟相残都能容忍了?”简相直起上身反问了句,片刻,又靠回靠枕,上身萎顿下去,神情灰败。
简明锐垂着眼,退了两步,脚步沉沉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