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洲和元颂结婚后俩人一直好得蜜里调油,从没拌过嘴、吵过架,更别提什么绯闻矛盾。
俩人都属于眼里只有伴侣的存在,外面的烂桃花还没来得及作妖,通常就被无情斩断于萌芽。
元颂以为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吃醋这回事,毕竟俩人跟外人相处都很有边界感,绝对不会忽略伴侣,作出拎不清的举动。
但最近还是意外陷入了吃醋风波,江柏洲吃醋的对象不是某人,而是被元颂常常抱在怀里的枕头。
仔细看浅灰色真丝面料的软枕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要元颂出差或江柏洲出差,元颂都会贴身抱着,这个习惯据说已持续多年。
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嘛,谁还没有一点小怪癖。江柏洲对小男友占有欲再强,也不至于沦落到吃枕头的醋。
但是,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
只要俩人分开一星期以上再一起睡,至少会有三个晚上元颂睡着了会无意识挣脱江柏洲的怀抱,将枕头摁在怀里,每每醒来,江柏洲都被人孤零零的晾着。
据说,枕头是元颂上初中时大哥元程景送的。
现在江柏洲不至于怀疑人大哥心怀不轨,但到底心里不自在。
某次,他难得在家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时顺手想将床上用品扔洗衣机洗了,结果手刚碰到元颂的枕头,就被对方眼疾手快捞走了,扬言枕头还不脏,他还不想洗。
本来江柏洲早就看这个枕头不顺眼,几次三番想将枕套撕破换新的,无奈质量太好,再加上终究还是在意元颂的情绪,最终虽心有愤懑到底无法真的下手搞破坏。
“你哥送你的枕头就这么好,这么多年都不肯换?也不怕有螨虫污染你的脸。”
江柏洲跟刘汝去外市出差拉新戏的投资刚回来,小别胜新婚,昨夜倒是温存得尽兴,直到睡着前俩人还抱得严丝合缝。结果,半夜江柏洲起床上厕所,抬手打开壁灯,就看到元颂又抱着自己的枕头滚到了床边,跟他之间隔着楚河汉界,难怪他会在初秋的夜晚被冻醒。
上完厕所,最近一直怀念软玉在怀的江柏洲气不过,也不顾元颂睡得香甜,直接伸手将人怀里的枕头大力抽走,作势还要扔到地下。
元颂睡眼迷蒙,显然已经习惯了江柏洲的半夜发疯,眼疾手快拦下对方的动作,按着人手背,黏黏腻腻哄人:“老公,睡觉睡觉,枕头不抱了,来,我抱你!”
说着扬手将枕头塞在脑袋低下,另一只手扯着眉毛气得都要飞起的江柏洲的衣领,将人拉到跟前胸膛相贴。
好像知道自己理亏,他还像哄小孩睡觉那样,一下下有节奏地轻拍趴在他身上的宽厚脊背,明明困得都要睡过去,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江柏洲被他下意识的宠溺和可爱弄得没脾气,当作惩罚,只象征性在人柔软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又轻轻摩挲两把,才翻身将人用力箍住困在怀里。
被元颂逃跑太多次了,这次为了防止他半夜再次溜走,江柏洲几乎手脚并用将人环在怀里,力气能收多紧收多紧。直到怀里的人不适轻轻皱眉,他才在反复尝试中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平衡。
以为高枕无忧可以抱人到天亮的某人,心满意足合眼入睡,结果第二天一睁眼,该死的枕头又跑到了依然沉睡的元颂怀里,他又成了期期艾艾的“第三者”。
元颂抱得那个紧,满脸餍足的神情彻底惹怒了江大醋坛子。
第三天了!
他已经回来第三天了!
元颂还是宁愿抱枕头不抱他!
“今天这个家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他和元颂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实在无法忍受恋人对自己的忽视,哪怕是潜意识的些微疏远都不行!
他要每天都在对方的温暖倚靠中醒来,从入睡到清醒始终亲密无间。
元颂睡得迷糊,听到旁边猛然一吼,还没从刚才吃烤鸭的美梦中醒来,只睁眼瞟了眼炸毛的老公,嘴里含含糊糊:“别闹,我先吃完再哄你。”
呵,连威胁都不管用了。
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才结婚多久,小男友就开始对他不耐烦了。瞧这敷衍的语气,明白在嫌他无理取闹。
江柏洲直接被气笑了。真想揪着元颂的睡衣将人拎起来晃清醒,凄惨质问他,我不再是你最爱的柏哥了吗?
可看到那红扑扑的甜美睡颜,他怎么也抬不起作恶的双手。
堂堂高贵冷酷一批的江影帝,居然也会沦落到恨不得用一哭二闹三上吊博关注的地步,可真有出息。
为了摆明严肃态度,江柏洲这次决定离家出走。
他不甘心自己走了枕头还占元颂的便宜,大喇喇抬脚下床时趁机将枕头拽出来扔在了地上,几欲喷火的双目里满眼都是:老子媳妇儿的便宜你还占起来没完了?!
刘汝和黄睿听了江柏洲的吐槽,险些没把胆汁笑吐了。
江柏洲可他么真是个人才,谁的醋不好吃,居然跟一个枕头较劲。
“不是,难道那个枕头是元颂的老相好送的?”黄睿看江柏洲真的黑了脸,赶紧转移话题试图找补,可不对啊,身边的人都知道江柏洲才是元颂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是他哥送的。”
江柏洲闷闷的,说话时好像有空气挤压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畅快。他不可能跟外人说元程景对元颂的心思,可事实证明,人心里一旦有了疙瘩,就难免会磕磕绊绊不舒服。
看元颂的样子,八成不知道元程景曾对他怀揣的心思,但习惯半/裸入睡的元颂贴着那枕头,江柏洲就是心里不舒服。
再说,元颂对枕头的依赖程度,绝不是江柏洲多心找茬,也不是他从小的习惯所致,这里面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猫腻。
“你有病啊,我看你是闲的,人元颂对你一心一意,忠贞不二,认识这么久以来,我就没见人跟谁开过不合时宜的玩笑。倒是你,天天说话混不正经,人家没嫌你嘴坏你就烧高香吧。”
刘汝是个讲道理的老实人,才不管跟江柏洲是不是多年老友,反正谁有理他就向着谁。在他看来,江柏洲纯粹是被元颂惯的,愈发矫揉造作。
“柏哥,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电话。裴凝约了我们吃午饭,你还记得吗?”元颂一觉睡醒老公没了,不用说,对方八成又是在吃枕头的醋。
以前江柏洲吃醋实属罕见,再加上又是元颂主动追求的人家,几乎没有弱势患得患失的时候。最近倒是意外反常,拈酸吃醋起来比中学生还幼稚,甚至有点可爱。
“我不去了,你抱着枕头去吧!”
黄睿和刘汝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忙,没人愿意陪着神经病?江无病呻/吟,早早散去各忙各的了。
可怜江柏洲有一肚子酸水要倒,可惜无人理解,他好郁闷,好愤世嫉俗,好想捶墙啊!
平日元颂哄起人来口灿莲花,没有撒娇搞不定的人。
这次,他一反常态没有再理江柏洲,而是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去找裴凝赴宴了。
俩人凑在一起,饭也没吃多少,却笑得都要肚子疼了。
也不怪裴凝大惊小怪,主要是江柏洲吃醋的举动太怪异、太反常,像小孩粘着喜欢的人要糖吃,不给就打滚撒泼说狠话绝交,活脱脱一枚罕见的幼稚鬼。
“我柏哥真的太可爱了,我可太爱看他吃醋了。”元颂抚着高脚杯,笑得眉眼舒展,十分享受,类似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
“我靠,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谈/情就翻脸的酷哥吗?下次你一定要偷拍视频给我看,孩子实在想象不出来那反差感。”
裴凝从一入行,就对江柏洲形成了惯性认知,那个人板起脸时你几乎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温情,方圆一米的空气都让人窒息。
如今居然沦落到吃枕头的醋,哈哈,真是活久见。
元颂吐槽爽了准备打道回府,他是开车来的,酒喝了不少只能叫代驾,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江柏洲搭着刘汝的顺风车来了。
看到元颂醉醺醺的模样,他仍旧面无表情,径直接过小男友手里的车钥匙,拉开车门,打火驱车给人当司机。
一上车,元颂就老实坐在副驾上不吭声,他拿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笑眯眯盯着专心开车的人,嘴角勾得春风荡漾,甜得像有蜜流出。
江柏洲表面上冷得连个眼神都不给对方,其实心里早被对方温暖的笑容蛊惑得没脾气了。
只是拉不下脸和好,怎么说也是他起的头,怎能结束得不明不白。再说,他还生气呢,元颂也不哄他。
酒精让人上头兴奋,一下车元颂几乎就贴人身上,主动上下其手要抱要亲,江柏洲欲拒还迎,假模假样没少占便宜。
眼看要抱着滚床上,元颂忽然咳嗽呕吐,江柏洲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弯腰撞到了床边的桌角,搁在边沿的水杯直接横向倒在床上,将枕头和被子打湿了一片。
“小心,坐好!”
怕元颂踩到杯子滑倒,江柏洲环抱着将他小心带到床尾坐好,然后起身捡起杯子放到桌子里侧,床上湿哒哒的枕套和被套要赶紧拆下来去洗,不然很容易留下污渍。
江柏洲率先拆掉被套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瞅着那如落水鸡般的枕头满眼嫌弃,根本不想屈尊降贵去碰它。
但回头看到喝多了眼神迷蒙纯净的元颂,还是忍着嫉恨抬手拆枕套,动作稍稍粗鲁,拉链扯开,揪着里面的一团柔软使劲拽出来,漫不经心的动作还没做完,他的手忽然一滞。
里面的柔软不是枕芯,而是一件记忆中十分眼熟的校服。
慢慢拉扯出来,双手捧着摊开,举到眼前,左胸口如意料赫然绣着三个字――江柏洲。
这是他的校服。
当年学校最后一次定制新校服,他因摊上破事没去领取,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被元颂要走了。
在没有和他相遇的日子里,元颂就是这样以物为念想着他入睡的吧。
从校服上移开目光,江柏洲直觉眼眶温热,感动元颂的深情,好笑自己的无知。
坐在床尾的元颂挨不住困意已趴在床上沉沉睡去,江柏洲走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伺候人舒服躺进被子里,又在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才缓缓起身离开。
他拿着被套和枕套洗干净烘干,然后又将自己的校服和枕芯仔细叠好搁进去,枕头干净舒展重新塞进元颂脑后。
床上的人感觉到熟悉的舒适,睡颜更温和恬静,嘴角弯弯,好像连梦都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