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元颂开车去私人医院复诊,他在停车场刚泊好车,家里的司机载着元程景也来了。
俩人相约上楼,去见元颂之前的主治医生薛副院长。
作为私人医院的副院长,他平时很少出诊,更别说陪着病患做例行公事的复查。
“还要再次麻烦薛院长给元颂检查,真是有劳了!”元程景礼貌打招呼,面对与他父亲年龄相仿的长者,话里话外很是客气。
同时,薛副院长也是国内外知名脑科专家,当时所有一行诊治医生一致认为,如果连他也救不活元颂,那估计就是阎王爷非要收人不可了。
“元总客气了,我跟您父亲在国外留学时可是校友,平日工作忙见面不多,情谊可摆在那儿呢,说添麻烦太见外了。” 薛副院长扶了扶眼镜,笑得甚是和蔼,晚辈们每次来都很客气,家教甚好,“小颂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症状。”
三个人在办公室做检查前的循例问诊,元颂说除了偶尔还有点头晕之外,再没什么不适。
之后,薛副院长亲自引着他去众检查科室做进一步的详查,前几天院里提前打过招呼,负责不同检查的医生都属于权威,对元颂的重视可见一斑。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元颂才从最后一个心理科室出来,薛副院长真谨慎,生怕他经历过生死意外会留下心理阴影。
起初,每次想起当时倒在血泊中,模糊看到的惨淡月光,会下意识感到心悸窒息,侥幸逃生的恐惧让人着实后怕。
但现在,他每天过得真实快乐,已渐渐不再刻意回想当时惨淡凄凉的月光,对每天都感到庆幸和感恩。
做完检查后,元程景和薛副院长还有其他话要说,俩人让元颂去旁边的vip室先吃点东西,之后就相约走了。
现在还不到中午休息十分,江柏洲因为还在拍戏。
万万没想到,社交软件上会有十来条男神发来的消息。
问他检查怎样了?今天什么时候回酒店?用不用去接他。
元颂摆动着手机,劈里啪啦给江柏洲回信息,告诉他自己没事,会尽快回去,还特别臭屁地告诉人家不要太想他。
vip室的软皮沙发十分舒服,元颂翘着二郎腿歪在上面,手肘抵着扶手用拇指划屏查看跟江柏洲的聊天记录。
俩人基本上每天黏在一起,没什么重要事儿要在社交软件上说,无非就是些生活中的鸡毛小事,很像两口子过日子的琐碎。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时,元颂以为大哥回来了,他刚要从沙发上滚起来,结果动作一滞,挺起的腰部缓缓松弛,又不急不慢地坐了回去。
来人是好久不见的宋愉。
上次他背地里靠煤老板的关系在网上黑江柏洲后,就被公司无情雪藏了。听简妍说,后来他赔了好大一笔违约金才顺利从经济公司脱身,现在主要在做综艺。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熟人,诧异程度不亚于元颂。
如果此时退出去,就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大家都是圈里人,撕逼互黑过后甚至还能粉装太平的都大有人在,他也不算另类。
“好巧,你也在这儿,身体不舒服吗?”
关好门,宋愉大大方方走进来,抬手摘掉头上的鸭舌帽,坐在了门口旁的单人沙发上,跟元颂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没事,过来例行体检的。你生病了?”
对于江柏洲的对家,元颂打心里就没好感。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拎得清,以前他们念着同公司之谊还勉强算个朋友,现在就是单纯认识的人。他不会给人甩脸子,也不会太客气。因为,不值得,犯不上。
“一样,过来体检的。”
大家又不熟,看起来谁也没想说真话,元颂也不好奇。
“你跟江哥好了?”
自从进来,宋愉一直在笑,把玩着手里的帽子,声音随意的像在唠家常。
不可否认,他这样一张浓颜脸长得是挺好看的,可看久了又有一点风尘气。不知是在圈子里呆久了被熏陶的,还是太八面玲珑会权衡利弊了。
江柏洲就与之相反,他比宋愉入行早,看着还是一副拽了吧唧的臭脾气,怼起人来舌灿莲花。
他身上优点很多,元颂最欣赏的,是他虽然迫切想获得影帝殊荣,但是再想获奖也不会让其成为枷锁,而去做许多违心之事。
这个人总是这样,就算陷在泥泞里不能全身而退,也不会听之任之滚一身污脏,就是这么一个有原则又骄傲的人。
元颂很久之前就了解。
“没有!”宋愉现在是敌人,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一句对男神不利的话,“我就是一带资进组的小粉丝,家里有点钱,顺便追个星。天天围着男神转就图个高兴,没想要结果。”
事实证明,元颂只有在江柏洲面前才又软又乖,其他人跟前攀谈起来游刃有余,本来就带着慧敏的眼睛甚至看起来还挺精明。
怎么说也是豪门里的公子哥儿,什么世面没见过。
“我怎么不信呢!”
对方越轻描淡写,宋愉越觉得他在欲盖弥彰。
不得不承认,元颂举手投足都是天之骄子的风范,俊秀的面容明朗温和,没有一点盛气凌人,却好像一个眼神就已将人踩在了脚下。
“你爱信不信。”他无奈似的耸了耸肩,嘴角那颗小痣像被唇边的笑意感染了,竟也透出几分讨喜的可爱。
就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人,不争不抢就已经是最大的赢家。
真让人有点不服气。
太过干净了,就让人忍不住要从天上拽下来在尘埃里滚一遭。
“你不好奇我平白无故就敢跟江柏洲为敌吗?”
屋里就他俩人,一个比一个看着笑得温柔亲切,但空气里的冰刀冷箭却一直没停止对弈。
好奇,元颂也想不通。
明明是靠着江柏洲吃过红利的人,怎么就能忘恩负义,反咬对方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上不了台面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害人的人最后不可能会独善其身。”
如果宋愉够聪明,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那你以为江柏洲就没有害过别人吗?你以为他就坦坦荡荡圣洁如莲吗?”宋愉终于敛了虚伪的假笑,他生气了,厉声质问的模样咄咄逼人,不知是想责问元颂,又或者想说服自己什么,“你说的对,伤害过别人的人,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江柏洲欠别人的,也早晚会有人来取。”
“你什么意思?”
元颂看他言辞无状,不禁眯了眯眼,警告他慎言。
“你以后会知道的。混这个圈子的,谁也别装清高,毕竟谁又比谁高贵呢!”其实从一进来,元颂就看出来宋愉脸色不好,此时刻薄怨愤的模样衬得他更憔悴。
“我走喽,祝你体检健康,身体无虞!”
说罢,他从沙发上起身,扣上帽子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背对着屋里的人挥挥手。
厚重的房门“啪”一声磕上,元颂的呼吸也好像跟着被卡得一滞。
窗外阳光灼热,铺天盖地般明亮盛大,可还是有照不到的阴影,驱不散的噩梦。
元颂垂首沉默好久,直到元程景推门进来,他才从恍然中惊醒,重新露出笑容。
“今晚你二哥回别墅吃饭,你晚上别回去了,一起在家住!”元程景刚接完二弟的电话,过来叫小弟回家顺便传达消息。
“他,他不是中午回来吗?我晚上还……”
还想回酒店呢。
对上大哥凶巴巴的怒视,抻着脖子表示一脸不服的元颂,把剩下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对不起男神,今晚我估计是回不去了。
你自己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