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17.东窗事发

既然一开始就下错了棋子,不妨一错再错,跨越雷池。

西厢各个房间陆陆续续有灯亮起,许时风如梦初醒,仓皇把手收回去,可绸缎般的触感滑过后,他的心跳在寂静的夜中分外躁动。

阮语像是没发现他的过度反应,抬手揩掉眼角的泪,再抬起时,那双眼睛倒映着厚云中的月,稀疏的星……

和目不转睛的他。

“你于我来说,没有不应该的事。”她伸手捏了捏耳廓,又揉了揉耳垂,敏感的地方立刻泛起红云,仿佛真的在羞怯。

那些亮起灯的玻璃窗有人影晃动,院外的第一声鸡啼响起,就像灰姑娘城堡的钟,敲响催离的号角。

“要一起去看日出吗?”

“什么?”许时风刚回头,五根柔软的手指穿过他左手指缝,与他紧紧相攥。

阮语拉他往前走:“车库有辆大道滑翔,我们开上去马夸山,看日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一盏耀眼的车大灯照亮浓黑的苍穹,轰鸣的重型机车马达高声呼啸,飒爽地穿梭在无光的水泥路上,像一支箭,破空飞逝。

两个人都没有戴头盔,许时风坐在后座,俯着身子抱住阮语细得一只手臂就能圈紧的腰,随她带着香气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庞。

“够刺激吗!”

大风中,她的声音变得很远,许时风只能更贴近她的背脊去听,感受她说话时身体的微微颤动。

速度带来的激情远不及与她紧贴时的悸动来得汹涌,许时风扯着嗓子回应:“我担心你!”

阮语放声大笑,扭动油门,再次加快速度。

上马夸山的斜坡近在眼前,阮语说了句「抱紧我」,然后也不等许时风靠近,双腿夹住车身,继续加速冲上山坡。

坡度过大,车灯不能把前方的景物照亮,眼前身后的漆黑像一头野兽,加上两侧雨林传出的风声,像一声声捕猎前嘶吼,催促他们不断奔跑。

哈雷的性能无需质疑,许时风不担心马力不够导致二人往下堕――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

他又往前坐了一点,用身体挡在阮语后背,哪怕真的出事,他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她。

盘旋了几个大弯过后,矗立在山巅的寺庙形状逐渐凸显,犹如远古的注视,俯瞰二人缓慢前进。

终于,车停了,阮语拨好自己被吹乱的头发,在许时风的搀扶下跨下摩托。

“快点,太阳要出来了。”

右手再次被她牵紧,两人凭借感觉在坑洼的山地艰难前行,翻过一级级凌乱的石阶,终于到达悬崖尽头。

天际已经喷上粉紫色的烟霞,清晨第一缕曙光从地平线射出,穿透云层,奏起破晓的阵曲。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的日出。”

许时风偏头,只见她笑容灿烂,亢奋得眼尾都抖擞地上扬,拿出手机对准探出半个头的太阳,按下快门,定格这场如梦似幻的景象。

“很值得纪念不是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许时风拿出来,是阮语来发的一张照片,曦光穿透云层霰射,极具生命力的温柔。

他心里一软,也学她举起手机,将太阳和天空放进取景框,然后手一偏,将她也拉进里面,定格他看见的最美景色。

轻声应一声「是」。

彼时的阮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风景,长腿一迈走上悬崖边上的石头,大大咧咧坐下,然后拍拍旁边的空位,招手让许时风过来。

“我的秘密你都听过了,轮到你来跟我交换了。”

悬崖边并没有栏杆,许时风颤颤巍巍地坐在她旁边,鬓角不可避免地渗出一层薄汗。

石头并不大,两个人并肩坐也勉强得过分,两人的大腿和手臂不得不紧紧相贴。

“我?”他偏头看她,浸入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心里的恐惧立刻消散,只想慷慨任她选择,“你想知道什么?”

坐在世界的尽头,只要眼前是光芒万丈升起,就很容易会忽略脚下的万丈深渊。

阮语假意思考,手撑在身后,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背:“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吴意侬。”

他僵了僵,闪过一丝不自在:“为什么?”

忽然肩头一沉,许时风偏头垂眸看去,阮语的脑袋靠在他肩上,看他一眼,又扭过头往下看,却始终不离他的身体。

“就当是我在吃醋吧。”

被她轻轻覆着的手狠狠一颤,许时风看到太阳终于挣脱地平线的拉扯,冲向天际,冉冉升起,心里汹涌情意以破竹之势而来,冲得他连视线都开始眩晕,恨不得交托自己的所有。

原来甘心不顾一切奔赴战场,从不是个假命题。

终归是个羞于启齿的理由,他挣扎了几秒,还是选择托盘而出:“吴意侬是我姑父与他前妻生的女儿。他和我说,当年他为了娶我姑姑,做了很多对不起前妻母女的事,所以想要找到她们,补偿她们。”

手心渗出薄薄的细汗,他停顿了一秒,还是说出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猜测:“但我不太相信。”

阮语直起身看他,许时风表情紧绷,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拉扯着。

“因为在今年年初,我的表妹,就是他跟我姑姑审的女儿查出患有尿毒症,需要换肾,但他和姑姑的配型都没有成功,医院也找不到合适的肾源。所以我觉得,他是想找前妻的女儿去配型。”

就算早知道吴观山不怀好意,但此刻听到许时风的话,阮语还是忍不住冷笑。

虎毒尚不食子,他吴观山就是片卫生巾,专吸女人的血。吸现任妻子的血还不够,还想吸前妻女儿的血。

藏在腿侧的拳头紧紧握住,阮语冷笑一声。

他怎么不想想当年是怎么把她们母女俩赶尽杀绝的!怎么有脸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翻滚的怒气与杀意如熔岩般炽烈,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许时风:“既然知道他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找人?”

龌蹉终于还是被摊开示众,对上阮语凛冽的目光,许时风心虚地避开她的审视:“对不起,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只是……”

想更靠近你一点。

天际线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块乌云,不仅压着延绵的群山,也压着他的心头,再璀璨的阳光再无法冲破厚重的云层。

“位置有点窄,我还是先下……”

“许时风!”

见他要起身离开,阮语慌忙拉住他的手腕,但脸上的戾气还没消散,只能垂着头掩饰,低声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举着铁棍来救我的形象……”

许时风是她对付吴观山的利箭,不能还未上弦就生生折断。

她含泪热切地看着愧疚的他:“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再去找那个无辜的女孩,可以吗?”

许时风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她把姿态放到最低,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自然会听从她的话,按她设计的路走下去。

果然,她的泪光才泛起,许时风顿时乱了阵脚,脑子一热,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你别哭。”

既然一开始就下错了棋子,不妨一错再错,跨越雷池,抱紧不可触碰的珍贵,哪怕怀里的是一枚炸弹。

“你不想我做的,我永远不会做。”

阮语不动:“那我让你做的呢?”

他手臂收得更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有背叛,堕入无间地狱。

阮语脑中突然闪过这句话。

当初周辞清听她发誓,也是和她现在一样的感觉吗?

她鄙薄笑笑,难怪周辞清一点都不信任她――虽然当时她对他的忠诚是百分百,完全发自内心。

可不过一年时间,她就在他的书房安装了窃听器。

一如他用粤语说的那句话,发誓当食生菜,有什么好相信的。

在旭暗中飙车只不过是想利用吊桥效应骗许时风踏入陷阱,现在目的达到,阮语也不想拿命来开玩笑,沿着炊烟四起的乡间小路慢悠悠地把哈雷开回老宅。

柏威夏寺的初步勘察工作在昨天已经落下帷幕,今天就是他们的归期,但前几天老管家过来跟她说周辞清会亲自过来接她回去,也就不需要按着csa的安排来走。

阮语以为,自己要在这阴森森的老宅里继续再待几天,没想到的是,她才回到老宅大门,来接她的车已经停在那儿等她了。

周辞清酷爱越野车,每次出行本人的座驾必定是奔驰g级,但这次停在老宅门前的,是一辆路虎卫士。

来的果然不是周辞清本人,邵震从副驾驶位下车,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一层薄薄的晨光,却也遮挡不住这人眼里的冷淡。

“阮姑娘,我来替周少接你回西苑。”

摩托和许时风早在靠近老宅前被打发走了,阮语只身一人站在邵震面前,看着他泛着冷光的眼镜片,连手心都沁出冷汗来――哪怕那只手在几个小时前取过一条人命。

或者说,如果她没有杀过人,可能也不会这样惧怕。

有关背叛周辞清的词语中,惊栗是排在最前的那个。

“他为什么不来?”

邵震好心给她一点安慰,只是镜片上的冷光一点没少:“这几天周少一直在忙,基本没合过眼,谅解一下。”

理由很充分,但她更想知道,他在忙什么。

回程的三个小时过得犹如在滚油中煎熬,阮语一个人坐在后排,不知是祈求时间快点过还是走慢点。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应不应该面对周辞清。

但这个顾虑并没有纠缠她太长时间,阮语还没回到西苑,邵震接到一个电话,说周辞清被临时叫走,并不在西苑,让阮语在家等他回来。

阮语暂时松一口气,可反过来一想――这算不算是一种折磨。

把人置于幽暗无光的密室中,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影响。久而久之,被关着的人自己就能因为多疑而疯掉。

刚回到房间,安保负责人过来跟她说,周辞清临时出门是为了抓一个叛徒,出于对她人身安全的保障,建议她不要离开西苑一步。

这何尝不是一种软禁。

叛徒、软禁这两个字不停在阮语脑海里冲撞旋转,转得她头晕脑胀,每天都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周辞清是不是真的去抓叛徒了?

如果叛徒的事是真的,她又算不算叛徒?

要是算的话,他是不是打算来一次瓮中捉鳖?

躺在床上的她猛地睁眼,这房间里会不会安装了无数个监控摄像头,周辞清就在镜头后审视她的一举一动?

被这想法吓到,阮语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如惊弓之鸟般不断打量四周,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慌张后,又翻身将自己埋进被褥里。

要是真有监控,她刚才的反应足以让人看出大大的不妥。

她现在要做的,也是只能做的,就是装出一副淡定的姿态,绝对不能为此心虚。

下定决心后,阮语每天早睡早起,闲来无事就在厨房倒腾吃的,或者到健身房出一身汗,过得像个退休老人家。

但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就这样「平静充实」地过了一周后,周辞清回来了。

他是在晚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阮语正在洗澡,听到有人敲门,她关掉水龙头,披上浴袍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她笑容喜庆:“周少回来了,让阮姑娘你过去书房找他呢。”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阮语不再迟疑,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把浴室的门推开。

“我立刻过去!”

三楼是周辞清最私人的地方,没有他的传唤,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

阮语穿着浴袍出去,对面书房的门虚掩着,淡淡的光透出来――灯泡还是她选的,是这座建筑里难得温馨的颜色。

她没有敲门,轻声推开木门,偌大的书房里果然只有周辞清一个人。

和平常不一样,他没有坐在书桌后,反而是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翻着腿上的精装书,听到声响,抬头精准地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看到她这一身打扮,他笑着合上了书起身:“果然非直接传达的消息都会出错。不是让你不要急吗?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

阮语上前腻在他怀里:“我们都有半个月没见面了,我猴急一点你不喜欢吗?”

她扯住周辞清的衣领一带,双双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浴袍的腰带没有系紧,倒下的时候衣襟一下大开,雪白的弧度隐约可见。

周辞清压在她身上,脸上冷冷清清,可手已经钻进浴袍下摆,细细地抚摸着她。

“哥哥,我已经问出吴观山的来意了。”

“是么?”周辞清不以为意,“那你打算跟我提什么要求?”

游弋的手一直不肯前探,阮语心里愈发没底,干脆一双潋滟的眼睛软软地盯着他看。

“想和哥哥玩角色扮演。”

仿佛早有预料,周辞清并无讶色,收回手从她身上起来:“那你想玩什么角色?”

阮语给足了神秘感,从沙发上起来双手推他出去:“你先别问,反正一定让你惊喜就是了。”

具体什么角色她还真回答不上来。

这要求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真正想做的,是让周辞清离开书房,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把安装在软椅后的窃听器拿走。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根本没有时间调换窃听器的位置,而且周辞清起了疑心,这段时间根本不适宜放窃听器,她必须拿走。

被她推着的周辞清步伐慵懒,直到快要被推出门才出声:“如果不够惊喜的话,是不是换我来提要求?”

阮语急着让他离开,自然什么都答应:“是,不满意的话你吃了我都可以。”

他轻笑:“那我拭目以待。”

好不容易把周辞清锁在书房门外,阮语立刻转身跑向软椅前,趴下去摸贴在底下的窃听器。

手在圆底座摸了一圈,阮语猛地顿住――空的。

她半颗心坠入冰窟,门锁突然发出咔擦一声,阮语猛地回头,手握门把的周辞清推门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微笑着俯视狼狈的她。

“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左手上捏着一颗圆形的窃听器,冷冽的笑容冰封了深邃的眼:“我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事情搞起来,留言可不可以也搞起来(哭);

最新评论:

【紧张?】

【催更催更】

-完――

热门推荐

暴风城打工实录
暴风城打工实录
我叫杰斯·塞索,洛丹伦来的,我有力气,有耐心,年轻有脑子,只要一个银币我就愿意加入你的队伍,把木头从东谷伐木场送到暴风城大门口。 什么?你只能出40铜……那到闪金镇吧。 别,就暴风城,50铜。 40铜就40铜,哥。你别走啊,看你这话说的,我不干真没人干了。 行吧,你走吧,看你能走多远,你走。 啊呸!
又一个鱼雷连载871万字玄幻
九转混沌鼎
九转混沌鼎
(传统玄幻成长型、一百章后无敌暴爽!)玄黄大世界。炼气士长生不老,武夫以肩挑日月。少年苏昊,天生至尊,却被心爱之人背叛,修为被废,至尊骨被夺,幸得九转混沌鼎!借《九转混沌诀》,铸九转道体!一气通长生。一拳开天地。我为盖世天帝!
一气长生完结293万字玄幻
万古神帝
万古神帝
八百年前,明帝之子张若尘,被他的未婚妻池瑶公主杀死,一代天骄,就此陨落。八百年后,张若尘重新活了过来,却发现曾经杀死他的未婚妻,已经统一昆仑界,开辟出第一中央帝国,号称“池瑶女皇”。池瑶女皇——统御天下,威临八方;青春永驻,不死不灭。张若尘站在诸皇祠堂外,望着池瑶女皇的神像,心中燃烧起熊熊的仇恨烈焰,“待我重修十三年,敢叫女皇下黄泉”。
飞天鱼完结3943万字玄幻
玄鉴仙族
玄鉴仙族
陆江仙熬夜猝死,残魂却附在了一面满是裂痕的青灰色铜镜上,飘落到了浩瀚无垠的修仙世界。凶险难测的大黎山,眉尺河旁小小的村落,一个小家族拾到了这枚镜子,于是传...
季越人连载576万字武侠
我的诡异人生
我的诡异人生
“欢迎来到完美人生模拟器!”“你可选择模拟自己或他人的人生,以此寻求诸多人生难题的解决方案!”……一块从已故双亲手里传下来的手表,让苏午开启了未来人生模拟...
白刃斩春风连载1110万字武侠
带着网咖回1950
带着网咖回1950
二十一世纪的党员李锐带着他新装修且能链接2022年网络的网咖回到1950年。 一百二十台超越当时最先进电脑的现代电脑会给一穷二白的华夏带来什么呢? ps:纯爽文,不要考据,考据就以本书设定为主。谢谢。
一斤小鳄梨连载344万字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