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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云泥之别

宋望宁用了几十秒的时间,没找到沈如鹤的那一页。

难不成沈如鹤压根没交?不可能啊,他又不是不学无术的混混,老师布置的任务肯定会完成的。

宋望宁咬了咬唇,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又重新翻找起来,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沁出汗液,粘连在纸上,有点不大不小的脏痕。

那抹脏痕似乎怎么也揩不掉。

终于找到了。

在中间夹着。

目标大学:b大。

b大基本是全国最高学府了,比宋望宁填写的c大要强上不少,宋望宁从小就被教育要好好学习,念一个好的大学,给父母争光。

没错,是给父母争光。考好了,出息了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她像提线木偶,没点人的活气。

她其实也没有多喜欢c大,填写在纸上的东西,又是交给老师看,目标写高了怕人笑话,写低了又怕老师找来谈话,就中规中矩写了c大。

宋望宁突然又觉得有动力了,仿佛在茫茫黑暗中捕捉到一点星火,微不足道的一点,已经足够她兴奋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有人在里面吗?”

那人小声嘀咕:“怎么好久了也不出来……”

宋望宁咳嗽一声:“我有点拉肚子,马上就好了。”

“行。”

此地不宜久留,宋望宁又快速浏览起这一页。

少年字迹干净,遒劲有力,一看就练过书法。

血型是o型,父亲是一家医院的董事长,母亲是飞机研究所人员。人的谈吐与气质与家境脱不了干系,难怪他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人。

生日是十二月九日。

十二月九日。

她也是十二月九日。

他们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不由得兴奋起来,更何况这还是她暗恋了三年的少年。

心中的羞耻感迅速退去,取代的是无穷无尽的欢喜。

宋望宁联想到了许多偶像剧的情节,这不就是典型的偶像剧吗?王子遇见了平凡的女孩,同年同月同日生,从淡漠到熟悉,直到岁暮与终老,她脑补一出小剧场,唇角轻颤着。

宋望宁抿着笑意,将一摞纸收好,正要旋开门闩时,想起刚才说自己拉肚子,又赶紧按了两下便池开关,抽水的声音呼呼啦啦,像咆哮的雄狮,卷着藏不住的少女心意。

飘飘忽忽,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身后好像有同学在叫她,宋望宁也没听清,只顾着往办公室跑。

回到教室,已经打预备铃了。

每个课间都是这样,提前两分钟打预备铃。

宋望宁将数学课本和练习册拿出来。

一个女生莽莽撞撞跑过来,经过她的位置问了一句:“宋望宁,你需要药吗?”

“啊,什么?”

宋望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在厕所,你不是说你拉肚子吗?我还有拉肚子的药呢。”

她想起来了,对面这个女孩叫周亦如,就是刚才敲厕所门的女孩,竟然是同班同学,怪不得刚才有人喊她。

“谢谢你啊,不过我没事了。”

程佑歌也问:“宁宁,你拉肚子了啊?”

“嗯。”

“从没见过你拉肚子,还以为你壮得像头牛。”

季洲也说:“现在天越来越冷了,我前几天也拉肚子了,可得注意身体。”

“你要是再肚子疼就跟我说,上课别不好意思出去。”

“嗯。”

宋望宁咽了咽口水,格外心虚。

她打小就是听话的孩子,从来都不撒谎,如今怎么就变了呢?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宋望宁主科成绩都很不错,数学课很快就过去了,先复习了三角形的基本知识,又讲了正弦定理。不过她没怎么认真听,一心只想着沈如鹤的生日。

下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没拖堂。

沈如鹤也没出教室门,李荡过来找他说了几句话,似乎说什么放学后去打球。

宋望宁的脑袋嗡嗡的,懵懵的。

突然心上一计策。

“橙子,我今早看电视,说射手座这个月要水逆。”

程佑歌笑:“你不是嫌这玩意唯心主义吗?”

“听你说久了,也要信一信的。”

宋望宁问:“所以水逆怎么办啊?”

程佑歌摸了下她的头,狡黠地笑了一下。

宋望宁生怕她往星座的话题继续深入下去,她不信星座,专业术语了解的也不多,再聊下去就触及盲区了。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程佑歌:“等水逆过去。”

宋望宁:“……”

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宋望宁有点着急,又兀自抛出个话题:“唉,我要是跟你一样是天蝎座就好了,也就早一个月而已,天蝎座这个月运势就很好。”

“等水逆过去就好啦。”

“可惜我是该死的射手座,十二月出生的。”她又说。

话题越来越近了。

程佑歌“诶”了一声:“你十二月几号啊?”

宋望宁紧张起来。

强硬拉扯了半天的话题,总算扯上了,再扯不上她都快放弃了。

前方少年的后脑勺形状映在瞳孔里,有些人优秀到连后脑勺的好看程度都万里挑一。脖颈修长白皙,干净清爽,没一点油腻感。

“十二月九号。”

虽然程佑歌与宋望宁是高一同学,但是是期中考试之后熟悉起来的,所以宋望宁的生日具体是哪天,程佑歌并不知道。

程佑歌摸着下巴,思忖着,小声说:“怎么这个日期这么熟,我好像有哪个朋友也是这一天出生的。”

答案呼之欲出了。

前方的少年依旧很认真地看书,对这边的动静充耳未闻。

阒寂。

沉默。

周浩正好经过这边,周浩正是沈如鹤那一圈的人,她们很熟,程佑歌问周浩:“你还记得谁是十二月九号的生日吗?怎么这么耳熟。”

宋望宁在旁边坐着,双肩都在微微发抖,紧张极了。

周浩拍了下沈如鹤的肩膀:“沈如鹤的生日你忘了?”

沈如鹤皱了皱眉,有种被打扰的不悦感,也因此把书放了起来。

程佑歌连续“哦”了好几声:“对对对,沈如鹤的生日,天呐,宁宁,你竟然跟沈如鹤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嗓门不小,敲在宋望宁心上,突突的。

宋望宁心跳越来越快:“嗯,很巧呢。”

沈如鹤依旧没什么反应,转过身来跟周浩说着什么。宋望宁一秒也不敢看他,程佑歌依旧在兴奋中,拍了拍沈如鹤:“听到了没?竟然有人跟你同一天生日,还在一个班级!”

沈如鹤淡淡“嗯”了一声,神情散漫,没什么情绪。

像回答吃没吃饭一样简单。

男生骨子里,总是缺了点浪漫。

看着程佑歌替她兴奋的模样,宋望宁后知后觉漫上了满满的愧疚感。

她像极了小偷。

欺骗朋友的小偷。

程佑歌又说:“那这样倒是省事了,你俩干脆一起过生日吧,这样我买礼物都可以买一样的,简单了。”

周浩听见了:“人多才热闹。”

沈如鹤说:“行啊。”

他反应平平淡淡,宋望宁意料之外。

后来,宋望宁也渐渐明白,她与沈如鹤之间隔的,永远不是陌生到熟悉的距离,也不是一排座位的距离,而是云泥之别、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自我牺牲般地选择了理科,自以为能离他近一点,可那些经年累月镌刻在她心上的伤痕,生疮,溃烂,像锋芒似利刃,就足够将她吞灭。

于是,她也就懂得――

暗恋是一个人的悲欢,所有的声势浩大仅她一人可见。

*

沈书爱喝酸奶,江芜住的小区对面开了家新的酸奶吧,沈书让宋望宁放学帮着捎几瓶。

这一年做酸奶倒是一个不错的营生,比奶茶要好卖上不少。

下了晚自习,九点多,心动酸奶吧门前荧黄的灯牌亮着,暖色调,家的温度。

老板娘很漂亮,从冰箱里拿出来:“给,鲜的,要几瓶?”

“三瓶吧。”

“十二。”老板娘说,“加上押金十八,退了瓶子还押金。”

“行。”宋望宁给了老板娘一张二十的钞票,正等着老板娘找钱,中间的帘子拉开了,入目是一张好看的男生的脸。

少年气,英俊,白皙。

“沈如鹤。”

“宋望宁?”

沈如鹤说:“你家住这边啊?”

“嗯。”重逢的欣喜再次涌上心头。

宋望宁今天看过他的信息表,他不住这边,不过离这里也不远,是别墅区。不过她不能暴露自己。

两个人本来就不熟,也没必要多寒暄什么,找好了钱,宋望宁正要出去,少年又叫住了她。

“宋望宁。”

她缓慢转身,隔着一望无际的黑,隔着她咚咚如鼓的心跳声,她缓声开口:“怎么了?”

“你还有初二的英语书么?”

初二。

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初二那年啊。

宋望宁点点头:“有。”

“这是我小姨家,我最近住这里,给我表妹补习功课,这不是快中考了,她初二的英语书找不到了,正愁着呢。”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长一串话,少年的嗓音好听,清冽,像干净的泉,像皑皑的雪。

“急用?”

沈如鹤点头。

“我家离这里不远,那你跟我去拿吧。”

沈如鹤客气道:“麻烦你了。”

回春路一路往里,越来越偏僻,也就五分钟的车程。晚星给他们引路,月亮是庞大的一团,模糊得像信笺落上的泪。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宋望宁已经习惯了。

起了雾,蓊蓊郁郁的常春藤被风吹得嘘嘘拂拂。

两个人都骑着单车,宋望宁观察过很多次沈如鹤的背影,他骑车很快,少年意气风发。

宋望宁没什么脚力,速度要慢很多,这次沈如鹤也照顾着宋望宁。

“你一直给你表妹补习功课啊?”

她说了废话。

“也没有,快中考了,我在小姨家住了快一个月了。”

真遗憾,这么久都没见过他,明明每天都经过这里。

“我表妹不爱学习,快倒数了,你初中那会儿数理化英怎么学好的啊?”

宋望宁隐约有点紧张,按住了车把,嗓音干巴巴的:“你还问我,我比你可差远了。”

“没有,你语文成绩我还羡慕呢。”少年嗓音莫名温软慵懒,倦倦的,似乎带了点鼻音。

说是羡慕,可宋望宁知道,他才不会羡慕。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接受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不会羡慕任何人。

没聊几句,就到地方了。

不大不小的房子其实很旧了,在夜色中仅仅看清暗黑的轮廓,常春藤盈满墙面,星星倒挂在蓬松的树影上,夜晚并不凉。

灯亮着。

稀稀疏疏的传来男女的对骂声,一声高过一声。

“宋国军,你再喝酒我就弄死你!”

“臭婆娘,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去。”

男人摔门的声音。

“一点正事不干,就知道指手画脚,你也不看看,你就是被女人养的,没出息的货!”

又吵起来了,似乎比前几天还要严重。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震天。妹妹去世之后,曾经温柔的女人就变了,宋望宁经常听见这样的叫喊声。

沈书不讲理,宋国军更刻薄。

两人每天都要争个天翻地覆,哪天把房顶掀了宋望宁都不意外。

不会掀翻墙面的,房子是租的,要赔钱。

她无措地看向沈如鹤,眼眶红了,泪水差点夺眶而出,真是受够这样的生活了。

早不吵晚不吵,怎么偏偏在这个吵架?

自尊心被人高高地举起,摔落,碾成粉,丢到火里,扔到地狱里。腿也发软,轰鸣声鼓动耳膜,无休无止。

风吹了多久,常春藤爬了多久。这样悲哀的生活,也就维持了多久。

宋望宁一生的梦魇,她永无翻身之时。

她好不容易捕捉的那丁点星火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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