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走出酒店, 去了趟警局，回来后，看着自己的店, 所有食材都得扔了, 该消毒的消毒, 整个店还得关几天门整顿下。
这还算好的，真正麻烦的是声誉，毕竟是刚开的店，告诉客人们, 那是有人陷害, 但大部分的人就算相信, 心里也会有膈应，短期内是不会再来的。
程澄站在门口，望着大门, 陷入沉思，澄清的同时, 得让人忘了这事。
唐禾那边突然接到周和电话, 再听到他说, 黄毛被拘留，吓了一跳。
周和坐在路边，一手撑着额头，接二连三的麻烦让他焦头烂额。
“他看不惯程澄，就一时冲动给她找了麻烦。他原本想自己动手的，但程澄那边从采购到进厨房, 全都太严了，他自己动不了手，就买通了她手底下一做菜的阿姨。但没想到, 那阿姨出卖了他。”
唐禾听的心惊，连忙问道：“那阿黄现在……”
周和疲惫着：“那两人洗胃后已经没事了，后果不算严重，但可能要坐几年牢。唐禾，我想……”
唐禾：“我明白的，我帮你找最好的律师，尽量让他少判点，而且没出人命，应该不用几年就能出来。”
周和哑着声音：“谢谢。”
唐禾挂了电话后，就准备找唐家信得过的律师帮忙。
“你要做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唐禾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她爸正站在她后面，一双眼睛沉沉的。
“爸，我有个朋友出事了，我想找下……”
“唐禾！我以为你懂事了！”唐父气着，唐禾自从落水后，性子乖了不少，还在努力发展事业，虽然没什么成果，但好歹在走正途了。
可他没想到，她居然跟几个混混走的那么近！
“爸，周和这个人有野心，有能力，他现在碰到困境，我们帮一把，将来他一定能起来。”唐禾据理力争。
唐父看着她这副模样，之前关注那个林宴的时候，她是这表情，后来要搞花田也是这表情。
“你想让我信你？那今晚有个酒会你参加下，你吴叔叔的侄子从国外归来。你跟人家谈一段时间，我就相信你是看中周和的能力而不是他那个人。”唐父说出来意。
“爸，这是相亲？”唐禾下意识的抵触。
“你去了，我就借律师给你。”唐父扔下句话就走。
那头，程澄仰着头，打着电话问着钱尤尤：“尤尤，最近有什么酒会之类的吗？”
钱尤尤正被她爸关家里，接到电话，愣了下：“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的吗？”
程澄：“生活所迫，被迫营业。”
钱尤尤：“……”
“澄，你突然奋起，人家压力好大的说。呜呜呜。你忘了我们曾经潇潇洒洒的日子？”
程澄迷茫着：“你不努力，小鲜肉任你挑，我不努力，小鲜肉只让我睡桌子。”
钱尤尤：“忘了，你妈把你零花钱都投资了。”
程澄：“……”
钱尤尤：“今晚是有一个宴会，好像是吴家儿子归国回来，他们办了一个。但你也知道的，这种宴会，就是我们这帮纨绔的公开处刑宴。你说，他们学就学吧，名校毕业就名校毕业吧，干嘛次次邀请我们，我们不去的话，就是怂，去了的话，就是堵心。”
程澄看着自己的店：“为了生计。”
钱尤尤：“……”
行吧。
晚上，钱尤尤就带着程澄去了吴家的宴会，两人下车的一瞬间，四周目光落了过来。
不远处，洛宁微微震惊，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季 发过去。
那边，季 还没出公司，外头的灯早就亮了起来，看着比白天还热闹。
手机此刻亮了下，他看了眼，洛宁给他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两女孩子站在一块，程澄长发盘起，露出纤细的脖子。
季 抿了下唇，叫了司机：“备车。”
程澄跟钱尤尤走进去，这种宴会炫耀程度居多，名为宣布儿子可以继承家业了，实际上就是把学成归国的儿子拉出来溜溜。
跟钱尤尤他们这帮纨绔组的宴会不同，吴家来的都是在某一方向有不小成就的。
钱尤尤焉着：“我们就是陪衬，就是衬托。”说完，她又看了眼程澄，“澄啊，我觉得你穿那条黑的更好看，那身材勾勒的，我都暗恨自己不是男的。”
程澄捂紧披肩：“我是来救我家店的。”
“嗯？找人投资？那我爸可以帮忙啊。”钱尤尤不解着。
程澄看向钱尤尤：“你不知道我妈已经跟你爸通好气了吗？禁止给我钱。她说，怕我败完了，到时候还不起。”
钱尤尤：“……”
的确是程家人会说的话。
“不过，一个月后，市里不是有个运动会吗？我想找找关系，然后提供盒饭，增加点声誉。”程澄看着一众大佬，一个个的笑的如沐春风，但全身上下都写着“非我族类，离我远点”。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扭头看向人家闺女儿子侄子啥的。
虽然以前都认识，但认识归认识，交情又是另外一说。
程澄跟钱尤尤凑过去，纨绔们也就这时候最团结一致，但一般也是男纨绔们团结他们的，女纨绔们团结自己的。
今日头一遭，大家一致对外。
“怎么了？”程澄不解着。
“程澄，稀客啊。”一人说完，立马不屑的瞥了眼场中央的人，再冷哼一声。
程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着，跟人谈笑风生，他旁边的似乎是唐禾？
一旁，钱尤尤心塞着：“你知道吗？我爸因为他，扣我零花钱。”
另一女孩子磨了磨牙：“你那算什么！我爸打算让我跟他相亲，结果，第一次见面结束后，他就在社交平台上传了本书的照片，还是法语的！他还写着，希望能找到个志同道合的！”
“他丫的！不就是最高学府毕业的吗！明里暗里，说我没文化！我好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
程澄努力想了想梦里的人物，有点点印象，她道：“书念的好，不代表运气好。”
梦里，好像有个姓吴的，道貌岸然，垂涎唐禾，想对她不轨，结果被周和的那帮狐朋狗友给暗中废了，警察愣是没找到凶手，差点把吴家活活气死。
程澄这话一出，众人愣了下，突然想起钱老二还有钱尤尤曾经透露的，关于程澄这张嘴的事。
“澄啊，会说就多说点。”
“程澄，跟我学，吴帆出门被车撞。”
“吴家明天破产。”
程澄：“……”
唐禾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程澄，正跟一群纨绔们混在一起。
她抿了下唇，想到黄毛，心头五味杂陈，黄毛人挺好的，还仗义，比圈子里许多人都单纯，但就是某些方面缺乏约束。
她没想到，黄毛会对程澄的店下手。
吴帆挺满意唐禾的，漂亮，端庄还大气，家世也好，比那些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的富家女好太多。
他察觉到她的走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落在了程澄身上，眼神渐渐变了。
跟唐禾这种适合当端庄中宫皇后的不同，那个更像个祸国妖妃。
程澄忽然觉得有股黏糊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头，就看到那个姓吴的冲她礼貌一笑。
她收回视线，道：“姓吴的明天被车撞。”
纨绔间的深交，有时候来自于一块骂同一个人。
几个一人一句，直接连那位怎么去火葬场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场内忽然热闹了下，程澄跟着他们诅咒姓吴的，察觉到不对劲，正要抬头张望。
“不用管，估计又来了什么大人物。”一人道。
程澄一想也是，点头，继续小声讨论，突然的，背后一道凉嗖嗖，熟悉的视线粘了过来。
她打了个激灵回头，季 正站在她不远处。
程澄默默转回头，然后后背僵了。
“咋了？”
程澄：“没……没什么。”
“对了，程澄，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参加宴会吗？”一女孩子问道。
程澄看过去：“有事。我想要给一月后的运动会提供盒饭。”
“这样啊，那我回去跟我爸说声，去年的运动会的饭简直难吃死了。最惨的是，我必须得跟着吃。”那人吐槽着。
程澄连忙道：“你以后在我店里就有专属包厢了！”
角落这一小团体，向来喜欢胡闹，众人都习惯了，他们家人对他们的要求也是只要别作奸犯科，其它随便。
“让季先生见笑了，那帮人向来喜欢玩，凡事三分钟热。就算是创业，也就一开始热衷下，之后就是家里人帮着打理了。”吴家的养女帮着主持这场宴会，这位突然过来，他们也吓了一跳，然后发现季 看向那个纨绔团体，或者说落在某个人身上，她不动声色笑着解释道。
男人的确是视觉动物，她想。
季 收回视线，眉头微皱，这人话有点超过界限了。
后头的人立马上前，负责跟吴家的这位养女谈话。
吴家养女脸色微变了下，但瞬间恢复正常。
唐禾见到季 ，又愣了下，她记得他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宴会的，随后又看向吴家那位养女。
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
程澄正跟别人聊的起劲，听到吵闹声，回头，一看，哦，唐禾又触发打脸模式了。
程澄想着要不要看戏，某处视线让她有点站不住。
“尤尤，我得先回去了。”
钱尤尤正看着热闹，闻言，挥手：“我要再看会！我让司机先送你！”
“嗯。”程澄赶忙离开，反正她目的差不多了。
程澄出来，钱家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程澄立马上车，吴家的这个圆子有点偏，她出来的又早，路上没什么人，只剩昏暗路灯。
程澄望着外头发呆，车驶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停了下来。
“程小姐，不好意思，这辆车好像出了点问题。”司机一脸歉意。
程澄下车，提了提裙摆，蹲在路边：“没事。”
“以防万一，我先叫人来接你吧。”司机拿了路障的标志摆好，看着她，穿的单薄了点，大晚上的别冻坏了。
程澄点头，看着他边打电话，边找工具，企图自己看看哪出问题了。
突然，一辆车停了下来，车窗降下。
“上车。”里头人道。
程澄看着夜色下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但莫名觉得他在生气。
程澄摇头：“不，不了。我觉得我可以再等会。”
“不冷？”车里的声音在大晚上听起来冷冷的。
“不，一点也不。热的很。”
车立马开走。
程澄安心了。
钱家司机一脸不解：“程小姐既然认识，怎么不坐？来接我们的人，还要好久呢。”
程澄扶着电线杆起身，锤了锤发麻的腿。
“曾经调戏过人家，现在不好意思坐车。”
司机：“……”
车内，季 打了个电话给洛宁：“你出来了吗？在云白路待会。”
季 顿了下，又补了句：“别太张扬。”
洛宁看着莫名其妙的电话，让司机绕路去了云白路，远远的就看到一辆车故障停在路边，路灯下，一女孩子可怜兮兮站着。
司机：“洛副总？”
“就停这吧。看着他们，别让人出事就好。”洛宁低头，顺便开始处理工作，想了想那句别太张扬，又道，“把灯都关了。”
十分钟后，钱家的司机修了会车，车还没修好，声音发颤：“程……程小姐，你赶紧让你朋友回来，把你接走吧。”
程澄抬头：“嗯？”
“三百米外好像有辆车，一直停着不动。”司机手心发汗，他已经叫了人，本来应该叫圆子里的另一司机过来的，但不知道钱总什么时候出来，他不能开车离开，他叫的人是从市里来的。
“他们是不是也坏了？”程澄看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辆车，但那辆车停在了两电线杆之间，还是树下，本来路灯是隔着开的，他们停那位置就更暗了。
“但车坏了，一不下车检查，二不开灯，路障也不放。”司机越想越古怪。
“那……那没准有事？”程澄心头开始慌了。
“程小姐，那里乌漆嘛黑，你觉得像是有事？”司机道。
程澄本来不怎么害怕，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想起了一些警匪片，彻底慌了，连忙找出季 的电话：“季总！你快回来！有人……”
手机没电了，程澄愣了下，这位置偏，信号不是特别好，格外费电。
她看向司机，司机问着：“你记得手机号吗？”
程澄望着他：“我就记得前面几位……”
司机连忙打开车门：“那还是先在里面待会吧。”
那边，季 电话听了一半，电话突然挂断，他指尖一僵，道：“掉头回去。”
司机赶忙掉头。
季 在车内回拨过去，依旧无人接听，他又打了洛宁的电话：“程澄呢？”
洛宁抬头看了眼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坐进车里了。”
季 眉头皱了下，司机火速开回去，然后就看到了路灯下的车，还有不远处洛宁的车，车有点暗。
季 下车，敲了敲车窗，车窗下来，程澄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
“阿珉。”
季 心头一软，拉开车门，程澄跟司机软着腿下来。
“怎么回事？”季 问着。
钱家的司机开口：“后面有辆车一动不动的，还关了灯，又没人下车，而且，我总觉得他们盯着我们，我怀疑他们意图不轨。”
季 ：“……”
程澄一手搭在季 手腕，她腿软的有点站不住，突然的，她余光瞄到那辆车好像开门了，有什么人从车里下来，她视线立马僵硬看向前方，一把捏着季 手腕，抬眸，小嘴颤了颤：“会打架吗？”
这里，钱家司机可不像会打架的。
季 看了眼后头的洛宁，半晌道：“我不会。”
程澄呆滞了下，霸总文武双全是假的？
某人眼神过于直白，季 头疼了下，拎起程澄就上车，顺便发了个短信给刚下车的洛宁：“没事了。”
程澄后排坐好，看着季 坐了进来，道：“季总，您是好人。”
钱家司机也道：“多谢季总。”
季 看着洛宁回发的短信：“季总，出什么事了？”
季 一手按着头，一手打着字：“没事。”
只是术业有专攻。
车开到了市区，钱家司机半路下了车，车内就剩程澄，季 还有他的司机。
季 的司机问着：“季总，回酒店吗？”
季 正打算开口，程澄想到昨晚的数据，一手揪上他的袖子：“我的租的地方不远，去我那好吗？”
季 低头看着纤细指尖，揪着他的袖子揪的紧紧的。
他看了眼司机，司机心领神会，问道：“程小姐住哪？”
程澄安心了，连忙报了个地址给他。
过了会，小区到了，离她的店很近，因为程澄大早上爬不起来，蒋静就将她踹出了家门，在店附近租了个小公寓。
程澄下车，大晚上的，寒风瑟瑟，她裹了裹披风，向着自己那栋走去，后头，司机道：“季总，那我明早再来接你。”
程澄：“？？？”
听错了？
她回头，就见季 也下了车，而司机正在掉头离开。
她茫然的抬头，望着路灯下挺拔身影。
“你为什么要下车？”
季 皱了下眉，袖口现在还皱着。
“程小姐，健忘？”
程澄想了想，她到底什么时候邀请的人？
忽然的，她想到了，她说的是“我租的地方不远，去我那好不好？”
程澄：“……”
她以为她的意思是她回她的地方，他去的他的酒店。
季 看向她，穿着西装，站在寒风凛冽处，仿佛她不让他进去，他就会像个无人认领的孤儿一样。
程澄在喊他司机回来，跟把他带进去间犹豫了两秒。
“要不？进？”
吃不着，她看看也好。
程澄住的地方是两居室，小小的，但五脏俱全，她开了门，就往厨房走去，她爸上次给她备的吃的，昨天已经提前吃完。
好吃的都没了。
作为主人，程澄得给他搞点吃的，她洗着青菜，瞄了眼靠在沙发上，似乎一脸疲惫的人。
她有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比如，季 可能想把他自己送给她，让她吃干抹净。
半小时后，两碗青菜鸡蛋面出锅。
程澄端了过去，沙发上季 早就脱了西装外套，就留了个衬衫，还解了两颗扣子，露着漂亮锁骨。
程澄看着那锁骨，然后默默收回视线，道：“吃夜宵？”
季 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疲惫睁眼，走到餐桌边，坐下。
卖相……不太好。
程澄坐下：“放心，熟了。”
季 吃了口面条，顿了下，在看了看煮烂了的青菜。
“你是开的饭店？”
程澄听出潜台词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一开饭店的，还不会做饭？
程澄坐下，心想，你一霸总，不是也不会打架吗？
程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我会吃就好了。”
美人为什么要会下厨？
她扒拉了两口，然后手顿了下，鼓鼓的腮帮子停顿了，她起身，走到厨房，看了眼季 ，她蹲下身，扯过垃圾桶，吐了出来，又走了回来，坐下。
“我喊阿姨们帮忙做下，再让人送过来。”程澄调出手机，再群里发着语音：“有木有要赚外快的！五百一晚，做个夜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