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兮端着药碗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宝珍慌慌忙忙将一个东西塞在枕头底下。
唐兮只一眼便看出是高飞卫放止痛药的瓷瓶。
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她坐在床边,笑问:“宝珍觉得高飞卫怎么样啊?”
“很……很好。”宝珍垂下脸。
“哪里好呢?”唐兮诱着她往下说。
“他保护我,给我包扎伤口,还……还给了我一瓶止痛药。”她的小脸红彤彤的,从枕头下取出那个小瓷瓶,握在手心。
她犹记得他抱她下马,悄悄把瓷瓶塞在她手里。
看她的脸红的像个熟透的柿子,唐兮笑得合不拢嘴,没有再继续打趣她,端过桌边的药碗,搅拌晾凉后递给她。
身材苗条的侍女走进来,“小姐,老爷唤你去书房。”
“知道了。”唐兮接过宝珍喝空的药碗,站起身,整理好衣裙,“把这儿收拾了,一会儿推宝珍出去晒晒太阳,再吩咐厨房炖一株人参。”
“是。”侍女点头。
三小姐对宝珍可真好,人参说炖就炖,她们这些丫鬟们最羡慕的就是宝珍了。
不用干粗活累活,不用挨骂,每日和小姐玩玩闹闹,吃穿用度也与三小姐一样,简直如亲姐妹一般。
唐兮由管家亲自领着来到书房。
房内除了唐贤昌和唐佑,还有孙婉容。
她不愧是能做唐贤昌外室的女人,此时一条莲白的裙子,眼圈红红,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娇弱可怜,但她看向唐兮的憎恶,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唐兮收回目光,福身行礼,声音柔软,“兮儿拜见父亲,母亲,哥哥。”
唐贤昌点点头,沉着声音,“你大哥说,昨日你从华龙寺回来时,遇到了歹人。”
“是。”唐兮点头。
“对方有多少人,长得什么样?”
“有十多个,当时情况危急,女儿也没数清,他们穿得是黑色的衣服,戴着黑面巾,女儿也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唐兮捏着手帕,语气苦恼,仿佛在为自己的无用而自责。
她既然敢让简迟瑾把人头送回来,就有准备让任何人抓不到把柄。
“你胡说。”孙婉容一拍桌子,尖着嗓子喊。她派去的明明是四个地痞流氓,哪里来的什么十几个黑衣人?
“母亲,我没有胡说,”唐兮被她吓唬的一激灵,红了眼眶,小心翼翼道:“是宁远大将军救得我,母亲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宁远大将军。”
“婉容。”唐贤昌责备的瞪了孙婉容一眼,看向唐兮,眉头紧锁,眸光晦暗,“你说是宁远大将军救了你?”
“是。”唐兮抿了抿唇,“宁远大将军去华龙寺给皇后娘娘运送佛像,下山途中偶遇歹人行凶,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唐贤昌动了动嘴唇,倏然舒展了眉头,“宁远大将军对你有救命之恩,改日备好厚礼,父亲携你去将军府道谢。”
“有劳父亲了。”
唐贤昌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又道:“那几个府卫护主有功,父亲打算厚葬了他们,兮儿可知如今他们的遗体在哪?”
终于问到这儿了,她昨天一晚上可不能白忙活,唐兮声音里是无以言表的哀痛,“他们被就地埋在了华龙寺脚下。”
眼神真挚,不似作假。
唐贤昌冷冷的看向孙婉容。
你不是说那四颗头颅是兮儿送回来的吗?
现在作何解释?
孙婉容手中的手帕已经被汗液浸湿,她向唐贤昌承认自己所做所为,是在赌他知道唐兮真实面目后不会与她计较。
可她想不到唐兮居然有如此充沛的证据证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送回那四颗头的人真不是唐兮?孙婉容看着弱不禁风的唐兮,忽然也开始怀疑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现在老爷已经知道她派人谋杀过唐兮,以后会怎么看她。
孙婉容脸上青白交加,这一刻她后悔了,唐兮只是一个吊着半口气的病秧子,哪有本事在宫宴中把她的敏儿换过去;敏儿发疯,大夫说也不是几句话能刺激出来的;她也不会有胆子把四颗血淋淋的人头装匣子里送回来。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是她糊涂,才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唐兮细细品味她的神色,这就后悔了?她最后一步还没用呢?
唐兮忽然掩嘴咳嗽了几声,单薄的身躯剧烈的震动,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歪倒在地上。
“兮儿!”唐佑惊呼一声,跑来抱她,唐贤昌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身边的小厮,“快去叫大夫。”
愣在原地的孙婉容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去捉唐贤昌的手,被他不耐烦的甩开,扔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孙婉容跌坐在地,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