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博弈, 酒楼中的众人便是棋盘上的棋子。
苻令珠和王易徽都觉得捞出一个酒博士没有什么难度,毕竟他只是被掌柜招来打酒的,同这件事干系不大。
可是事情偏偏出了意外。
他们两人没能将人给接出来。
且酒楼的人还差点被毒杀, 若不是金吾卫的人警惕,那些人便全会死在牢中, 再也开不了口,而金吾卫也会多上一条看管不力之责。
这事麻烦了, 长安公主为何一定要酒楼中人去死,一个人都不放过?
内里定有更深层的含义。
是什么呢?
苻令珠隐隐觉得,自己应是知道为何的, 前世一定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不然她不会在长安公主动手后,心有所感。
仔细回顾着自己的记忆,抽丝剥茧, 她猛地睁圆了眼。
是太子!
出事那天, 太子也在酒楼中。
她清楚记得, 太子被废之时,御史台弹劾,其中一条便是说他不配为君,毫无爱民之心, 为隐藏自己踪迹, 狠心杀害酒楼二十四条人命。
酒楼、人命, 对上了。
苻令珠露出一个嘲讽之笑,太子竟和长安公主这么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不然,为何命令动手的人会是长安公主呢。
长安公主一直野心勃勃,想将当今陛下踢下龙座,她扶持太子, 打得便是拿太子当傀儡的影子。
因而,她不能让太子暴露。
她的儿子在酒楼杀了人,太子还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岂不是明晃晃告诉陛下,你的儿子,投靠我了。
这便解释的通了。
前世,这个时节,她已经和王老狗退了婚,他去了西北,她在长安,是有听家里人说起过,长安来了太多胡人,治安都乱了,有人敢在酒楼杀人。
当时,杀人的也是位豪绅贵族,可处理此事的不是金吾卫,而是长安府尹,他直接将酒楼中人下大牢,屈打成招,将黑的说成白的。
长安城中的酒楼,九成以上都是胡人开的,他们雇佣胡姬,或是从波斯偷运过来的女奴放在店中当招牌,普通的酒楼根本没有竞争之力。
酒楼出事,掌柜之女被害,得不到公道便罢了,反被投了狱,失了性命,胡人大怒,聚集在一处,形成不小的势力,要求将此事调查明白。
此事惊动陛下,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因酒楼中人尽数身亡,无一活口,大理寺只好从当日围观食客的作证下,平反冤屈,那杀人者亦付出生命。
因当时王易徽不在金吾卫,不会心血来潮带着人去巡视,没有在第一时间控住场面,所以人被府尹带走,而出手杀人者,也便成了太子,太子下令,府尹焉敢不从。
而那杀人的豪绅是太子的人,兴许是掌柜之女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今世,宋祀没能从国子监毕业,他道:“我自是求人带进来的,大郎莫怕,我定能将你救出去。”
薛谷摇摇头,很是急切,“你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娘子,你我二人云泥之别,谷不值得娘子为我做这些,掌柜待有我救命之恩,我也不可能抛下他。”
他苦笑一声,“实不相瞒,我们都知道民斗不过官,我已决定替掌柜顶罪,娘子,嫁个好人,忘了谷吧。”
潘伯婕摇头,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全无防备显露真实情绪,哭得像个泪人,“替人顶罪,你便是不要命了?”
“娘子,我对不住你。”
他们两人的哭声传进苻令珠和王易徽耳中,苻令珠叹了一声,这薛谷,到也是个真汉子。
宁愿自己顶罪,只可惜,盯上他们的人,势力太大,岂是顶罪就能脱身的。
王易徽似乎深受启发,低语问她,“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入了大狱,倒是不知明珠会如何?”
苻令珠赶紧弯了一双眼,带着讨好的语气道:“夫君万不可这样说,不吉利。”
你入狱真是再好不过了。
“万一呢,明珠,你会如何?”王易徽步步紧逼,已经将苻令珠逼到贴在墙上,他想亲耳听到她不会抛下他的话,哪怕是骗他的。
“若是真有那一日,明珠定会排除千难万难,也要救夫君出去,和夫君不离不弃。”
才怪。
“记住你说的话。”
他满意的退后一步,给了她些许喘息的空隙。
此时,潘伯婕已经刺激完薛谷,告诉他一定会救他出去,在被薛谷误会她是给王易徽当妾侍,才换来救他机会,痛苦万分时,潘伯婕开始套话了。
让他细细去想,那日酒楼中都来了何人,尤其是和掌柜之女被杀有关系的。
尤其是金吾卫来了后,立刻离开,连面都没露的。
让她这样一说,薛谷当真想起来了,那时他也在二楼,本是想制止宋祀,将掌柜之女救出的,亲眼看见二楼包厢中的郎君,头戴斗笠,手臂遮脸,急匆匆下了楼。
因他们一行人,是从断了气的小娘子身上迈过,因而他还特意留意一二。
是他上过酒的,想着,他便说了出来:“那几人甚是奇怪,明明谈吐不凡,却身穿麻衣,走时还要戴斗笠,明明现在是冬天。”
潘伯婕赶紧追问:“你可还记得,那人长相?”
薛谷越是痛苦,越是回忆的多,“记得,长得宽厚老实,体型微胖,而且他是左撇子。”
听到这,苻令珠本还想再出言提点两句,可见王易徽已经冷了神色,便知他是猜出来了,当下闭嘴。
王易徽探究的看了一眼,看的她直冒虚汗,还得装作无辜的样子回看他。
他终是移开眸子。
苻令珠微微松了口气,将太子殿下攀扯出来,酒楼中的人,性命就算是保住了,现在只看王易徽打算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