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如寺是京中最具盛名的寺庙之一, 也是高门贵人经常出入的地方之一。
姜家初来乍到,尚不识得各家夫人小姐, 少了客套攀谈, 一行人早早便到了大殿,礼佛后便由小沙弥领着去了供香客歇脚的寮房。
姜滢还没进去就被小沙弥拦在了门外:“寺中有一处小花园,栽种着几盆名菊, 此时花开正好,女施主可去瞧瞧?”
姜滢看了眼姜洛白, 后者轻轻点头。
众人心知肚明, 赏菊是假, 见人是真。
郡王府那边虽还没给个章程,但郡王离开苏州时留了玉佩,又要走了姜滢的生辰帖, 勉强能算是订了亲, 眼下就只差过个明路。
如今二人相见, 倒也不算违背礼法, 且...早在姜滢当街上了明郡王马车, 进了魏宅时,就已经没法细算了。
当今世道女儿家名誉极其重要,这种事一出,就算明郡王不放人回姜家直接纳了,也没有人觉得不妥,能给个姨娘的名分,就该知足了。
好在明郡王有意周全, 没在苏州要人, 离开时又将姜滢留下让她随姜家进京, 已算是给足了姜滢体面。
明郡王在京中为姜家做的这一切安排也足可见其用心, 加上在魏宅那几日对姜滢以礼相待,姜家上下对明郡王都万分感恩。
尤其是进京这两日,姜洛白有意打听过,知晓明郡王乃正人君子,也就更放心了些。
晴天白日下,他自不会拦着二人见面,也没法拦。
金秋十月,野菊遍地皆是,金灿灿一片看着就叫人心情愉悦,清新怡人的香气更是让人神清气爽。
小沙弥停在菊花小道前,念了句阿弥陀佛,朝姜滢道:“女施主沿着小道往里走,便能瞧见小花园了。”
姜滢回礼道:“多谢。”
待小沙弥折身离开,姜滢才穿过菊花小道,往深处而行。
蜿蜒绵长的小道尽头,果真有一小花园。
花园中,有一白衣锦服男子背对她而立。
气质出尘,长身如玉,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姜滢短暂的驻足,这般出众的气质,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叫人心神微晃。
她缓步上前,屈膝行礼:“妾见过郡王。
萧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便发觉了,听得她行礼后才转过身。
面前的姑娘如他记忆中一般,娇柔婉约,嗓音悦耳。
还有白皙的脖颈,盈盈一握的纤腰...
萧 的心情没来由的愉悦了几分:“抬头。”
姜滢没曾想时隔一月再见,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抬头。
让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他坐在软榻上,恶劣的勾着她的下巴...
姜滢脸上一热,慌忙压下心中思绪,依言抬起头。
白嫩的肌肤,仿佛盛着一汪清泉的双眸,长翘的羽睫,嫣红的唇...与明郡王梦中一般无二。
萧 缓缓靠近,微微俯身盯着这张脸。
一个月,他梦了两回,且都是床笫之事,这种事前所未有,令他新奇,也有些不快。
不过才几面,她何以就令他这般。
萧 仔细的打量着,脸是好看了些,性子是乖顺了些,身材也窈窕有致...
嗯,倒是都长在了他的喜好上。
姜滢并不知萧 心中所想,被他瞧得很有些脸热,熟悉的冷香不由分说的扑面而来,她却又不敢往后退,只能轻轻唤了声:“郡王?”
萧 却唇角轻弯。
嗓音也很得他心。
一个处处令他欢愉的姑娘,怎能怪他念念不忘。
他眼神往下,落在她捧着的盒子上,姜滢忙道:“多谢郡王对姜家的照拂,妾不知郡王喜好,便亲手缝制此物,聊表谢意。”
萧 挑眉,亲手缝制?
“打开瞧瞧。”
姜滢有些忐忑的打开檀木盒,小心翼翼的看着萧 :“郡王,可喜欢?”
身为嫡皇长孙他什么好物没见过,那些名贵物件他瞧不上眼不说,姜家也送不起。
她想来想去后连夜亲手做了一个香囊,她也没指望他会佩戴,只是自己做来的毕竟胜在一份心意,或许能讨他几分欢心。
萧 盯着香囊瞧了许久。
沉稳的藏蓝色,方形白鹤图,底下还坠着一个圆玉和同色穗子,倒是适合他。
姜滢见他久久无话,心中难免忐忑。
女子赠男子香囊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但拿来做谢礼好像就有些...
“替我戴上。”
姜滢一愣,微微仰头:“啊?”
她樱唇微张,眼神讶异,素来乖巧的小脸上添了另外的神情,瞧着,很有些可爱。
萧 轻笑,微微歪头:“嗯?”
他眼底趣味太过明显,姜滢慌忙垂眸:“是。”
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竟要戴上?
虽然那块圆玉值些钱,但对他的身份而言,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不过,他愿意佩戴还是让她心底有了浮动。
就算只是做面子功夫,出了这里便取下,她也觉得开心。
至少,他愿意哄她不是?
姜滢的身高在女子当中不算矮,却也只到萧 的肩膀,如此她只需微微屈膝,便能给他系上香囊。
系香囊时,她瞥了眼他腰间原本的玉佩,动作微微顿了顿。
她这香囊单独瞧还好,可被旁边的玉佩一衬就要逊色许多。
然就在这时,萧 却伸手将原本的玉佩取下。
姜滢感觉心中所想被他窥见,脸上又是一热。
萧 低头瞧着在他腰封上动作的白嫩手指,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好半晌后,姜滢系好香囊抬头,萧 眼底的暗沉都还没散去。
她不由一怔,不知为何,他这样的眼神让她感到双腿有些发软,还不待她开口,便听他嗓音低沉道:“它是谢哪一桩事?”
姜滢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呆愣愣瞧着他。
“宅子,还是调任?”
姜滢闻言心中一惊,神情有了几分慌乱:“郡王?”
调任的传言是他做的?
而原因她竟不敢去深想。
“权且当它是谢宅子吧,所以本郡王替你父亲遮掩调任一事,你该如何谢?”
萧 靠近,缓缓道。
姜滢心中大骇,不用她深想他便挑明了。
他知道父亲是托了齐家旧交进的京!
大抵是心中惊惧太甚,她身子不由一晃,下一刻她的腰间便多了一只手掌,他微微使力,她整个人便贴在了他的胸膛。
“不必慌,只要你的谢礼让我满意,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
萧 低头,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蛊惑。
姜滢也强行冷静了下来。
他既然已经帮姜家遮掩过去,便说明没有恶意。
至少暂时没有。
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她么?他想要的谢礼又是什么,姜家给不给得起?
许多念头在姜滢脑海中闪过,但当姜滢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时,她却好像明白了他所指的谢礼是什么。
姜滢羽睫微颤,目光缓缓落在那片近在咫尺的薄唇上。
然后,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去。
碰触到的那一刻,姜滢的心砰砰直跳。
他的唇有些冰凉,她却感觉自己被烫的有些恍惚。
片刻后,姜滢缓缓离开,望着萧 声音轻颤:“可以吗?”
萧 眉头轻轻皱了皱。
可以是可以,但他也恍然清醒。
他向来淡薄情爱一事,却在她这里三番两次破例,而今甚至不惜挟恩威胁她。
可在见面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样做。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短暂的滋味,是极好的,枉他一向守礼自矜,却没成想会在这寺庙中坏了礼法。
萧 想到此,莫名笑了笑,而后点头:“嗯。”
姜滢一颗心这才稍微落了下来。
萧 也随后松开她。
姜滢还没来得及退后一步,便见萧 弯腰将他手中的玉佩往她腰间系,遂惊道:“郡王?”
那可是他佩戴过的玉佩!
“最好,一直戴着。”
萧 仿若不知姜滢的惊讶,温淡道。
这是他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便当作方才欺她的赔礼。
姜滢动了动唇,终是没敢拒绝。
“你父亲为何要来京城?”萧 突然道。
姜滢眼神一闪,语气温软道:“京官不是更好吗。”
言下之意是,做官的谁不想往上爬。
萧 抬眸瞥了她一眼,却见她眼底一片懵懂。
他暗自一笑,也是,这种事她一深闺小姐又如何会知晓。
萧 没在此时上纠缠,系好玉佩后道:“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郡王请问。”
萧 点了点自己腰间的白鹤图香囊,道:“我听说,你在鹤山养病多年?”
姜滢闻言心神蓦地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回道:“是。”
“那你可曾见过一个人。”
姜滢一怔,她对外是在鹤山养病,可其实却在四方潭,只短暂在鹤山住过,鹤山中除了神医和药童,她谁也没见过。
“不知,郡王所说何人?”姜滢试探道。
萧 盯着姜滢,缓缓道:“一个年约二十余的男子,红衣墨发,性子狷狂,带着几分妖邪之气。”
在萧 说出红衣墨发几个字时,姜滢便已知晓他所说何人了。
出现在鹤山府,红衣墨发的人,只有那一个,阁主曲拂方。
姜滢几乎是未加思索,便轻轻摇头:“未曾。”
“妾在鹤山养病五年,大多都在房中,只见过神医与药童。”
阁主是神医的义子这件事并无外人知。
她自是不能说。
且不知明郡王是何时见过阁主,打听阁主又是为何。
“郡王,也去过鹤山吗?”姜滢说罢又好奇道。
萧 见她面上不似作假,便挪开视线:“离开苏州前去过一趟。”
姜滢眼神微敛,当即便明了。
所以他当初受伤,是因为遇见了阁主?
他与阁主打过架?
原因她倒是不想知道,她更好奇,他们谁打赢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
郡王洁身自好,所以他哪怕很想要,也会忍着不在婚前碰女鹅哒
嗯,可以叫萧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