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合亚冕大人，我们看不出来那位萨满使用的是什么类型的奇迹之力，这不是长生天信仰体系下的力量。”一个托钵僧苦修者端详着木合亚‘不小心’拿出来的符纸，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些托钵僧苦修者当年可是伊斯兰教在这片土地上最终战胜长生天信仰的主力，他们对那些萨满所能使用的力量非常了解。
这个托钵僧甚至和那位老萨满有过几面之交，那位大征服者攻打东察合台汗国的时候，他就是随军托钵僧之一，和那位老萨满有过切磋。
在奇迹之力这个领域，长生天萨满更擅长改变天气，进行模糊的巫术占卜，以及血疗等等领域，而他们则更专注于思想引导，障眼法之类的能力。
这其中并无高下之分，木合亚身边的这个托钵僧能每天持续数个小时的进行思想引导，让信徒更虔诚，让士兵更勇敢，或是用障眼法这样的小把戏轻而易举俘获那些无信者的信任，进而传播教义。
但即使是老萨满那种级别的萨满，也需要长达几年的准备时间，才能改变很短一段时间的气候环境，或是扩大即将到来的天气现象的规模，比如让雨水更滂沱，让大雪更蓬勃，让大风更狂暴等等。
双方完全在两个不同的赛道上，一个部落只会有一个萨满，在长生天信仰式微的今天，更是几个部落都凑不出一个萨满。
如果不是李如风横空出世，老萨满自己可能就是长生天信仰最后的绝唱了。
而托钵僧不一样，在一些大城市中，甚至有专门的托钵僧寺庙能将托钵僧们的奇迹之力进行稳定传承。
听见托钵僧这么说，木合亚皱了皱眉头，他其实能认出那位萨满大人使用的笔和文字来自遥远的东方，他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木合亚是个心思活泛的人，他一直都有猜测，也许那个庞大的东方帝国在大征服者不明智的远征之后，开始试着把自己的势力延伸到这片土地上，而李如风就是他们的一个棋子？
帖木儿一向以黄金家族的女婿自称，以充分利用黄金家族遗留下来的威望，而当年黄金家族最强盛的那个分支，就是被明帝国打败的。
那次彻底失败的远征，无疑刺激了东方明帝国皇帝的神经。
“这件事你知我知。”木合亚小心的吩咐道，他无意介入这种层面的博弈，无论将来这个汗国明面上的统治者是谁，都需要借助宗教的力量，他只需要为自己的未来小心翼翼的投资就足够了。
托钵僧从来都是最好的守密者，所以那个托钵僧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就这么转身趁着火炮沉默的时间间隙走向了摩苏尔城。
木合亚不是看客，作为一个宗教领域的‘权威’，他比李如风更厌恶摩苏尔城内的那些邪恶，他远比李如风更加了解四风之神的信仰的本质。
要知道，在帖木儿的时代，他的儿子米兰沙甚至是个公开的四风之神信徒，并因此而战无不胜成就了帖木儿家族赫赫威名的一部分。
只不过后来那位大征服者无法继续忍受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那些‘怪事’，最终选择了将他所获取的力量封印在了一把剑中。
而那把剑现在就在李如风手上，那位萨满可以随意使用那把魔剑，而没有遭受任何意义上的影响...
所以木合亚不仅自己要有解决四风之神信徒的需求，他还需要向李如风证明自己有这种能力，帖木儿那庞大的家族中绝不是只有米兰沙大君一个人信仰四风之神，他只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还有更多暗中信仰的信徒，在做出什么惹恼那位大征服者的事之前，就被木合亚这样的宗教人士出面，秘密的处理掉了。
现在木合亚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诫李如风，不要沉迷于四风之神的力量...
而此时的李如风依然在努力写那些符纸，他一直刻意保持着自己对自己所掌握力量的距离感，尽量让自己不要过分解读其背后的原理。
因为在李如风看来，这是一种很‘俺寻思’的力量，他可以借用某些仪式作为载体来达成自己破除四风之神奇迹之力的结果。
李如风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自己这个特殊的穿越者起了大部分作用，还是老萨满那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的遗言，将某种原本属于长生天萨满的力量交给了他继承。
当然，也可能是两者混合在一起，起了什么既不科学，也不魔法的‘化学反应’，一个通过‘俺寻思’方式来传承力量，信奉万物有灵的原始萨满宗教，有了一个满脑子各种‘瞎寻思’思想的独特穿越者，结果爆发出了某种火花...
除了那些承载了人类数千年约定俗成规则的仪式外，李如风还知道一种得到更多个体，在更广阔土地上蔓延的力量，或者应该说是一种思想，所以李如风符纸上写的是——
“我们知道个人是微弱的，但是我们也知道整体就是力量——马克思”
“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中，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
“我们的思想将随着其善念或恶念而把我们带到极乐世界或地狱；极乐世界或地狱并不在天上或地下，而是在此处，就在我们现在的生活里——露西.马洛里”
“宗教既为统治者维护现存统治秩序而对广大民众进行了思想控制和精神麻醉，人的本质的异化的根源就在于...人们所遭受的来自自然与社会的双重奴役，就是宗教产生和存在的现实根源！——马克思”
...
中间有很多内容，李老爷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能用省略号来代替，不过没关系，李如风相信自己那势大力沉的省略号，就玩若周树人的通假字一样，充满了思想和力量，足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人类的意志，大炮和火药已经粉碎过一次那些黑巫师的闭环之圆，而现在，人类的思想，无数人为之舍生忘死的理论，则会化作更加致命的炮弹，再一次粉碎那邪恶的巫术力量！
“把这些贴在我的旗帜上。”李如风将厚厚一沓子符纸递给了身边的亲卫。
那些亲卫和周围的军官用满怀敬畏的眼神看着那写在黄色符纸上血红色的方块字，仿佛从中看见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士兵们围着那面被摊开在地上的三元旗，那旗帜代表着大征服者一生的功绩，在这片土地上无数城池，无数将军远远的看见这面旗帜靠近时就会开城投降，就会五体投地。
而现在，当那神秘莫测的符纸被一张张的贴在旗帜上时，那种神圣感更是让人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这些士兵不是不害怕城市内，黑暗中的凶险，他们只是更敬畏李如风，长生天的信仰已经伴随着军队内的蒙古人和李如风本身的言行逐渐铺开，越是追随李如风足够久的士兵，就越是虔诚。
即使有些人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宗教信仰，但私下里也会对头顶的天空，对远处的萨满大人保持相当程度的敬畏。
尤其是那些从阿勒颇附近地区征召而来的非蒙古裔的士兵，更是虔诚的不次于狂信徒。
他们不仅亲眼见证了李如风在战场上的辉煌，还切身的体会到了李如风对自己的生活所带来的变化，他在阿勒颇城内消灭了饥荒，让所有人都能吃上一口饭。
即使在粮食尚未丰收的时节，李如风也花高价从海外收购了足够多的粮食在城内平价销售，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贪心的商人，因为在阿勒颇城内收购粮食而被吊死在城墙上。
还有些老兵，则在其他战场上见过李如风是如何祛除巫术的，他们对李如风的‘仪式’充满了信心。
李如风写了一个多小时，他的字迹虽然难看，速度却不慢，几个亲卫根本贴不完，那些心怀感激和敬畏的士兵主动分担了这些神圣的符纸。
李如风之前曾向军中几个赫赫有名的勇士征收过血液来稀释朱砂，现在这些士兵也用自己的血液充当粘合剂，将那符纸一张一张贴在旗帜上。
三元旗很快就被染成了黑红色，但神奇的是当这面大旗被人举起来的时候，当旗帜随风飘荡的时候，没有一张符纸被抖落，它们仿佛和旗帜本身融合为一体，随着风声发出一种恢弘大气的呼啦声。
“迁我的马来！”李如风单手擎着大旗，看着自己的白马被人迁来，而后用一个漂亮的单手扶鞍动作翻身上马，就这么在士兵们举着的火把中，纵马朝着摩苏尔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李如风给这原本就很有故事的旗帜添加了太多buff，总之，当他的速度逐渐开始加快时，整面旗帜都伴随着夜风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不管是他麾下的士兵，还是那些依然忧心于城内亲朋好友的摩苏尔人都目睹了如风萨满宛若光明骑士，扛着万世不朽谏言之旗冲向城门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