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这些年账册分明,不曾有过缺漏。交托管家权,势必是要先盘账,我掐算的本事不高,这许久只把这三年灶上的账册分理过来。”
他从箱子最上头拿出一本,递了过去。
孙豪瑛接过,翻开看了几页。
只见账册上头条陈明确,日期、进出分理、价目规整等细节俱全,每日出总,按月汇合,季度分册装订,论是谁来看都觉得账本属明账。
“是里头有不对的地方嘛?”
赵端肃摇摇头,“没有不对的地方。将它给你看,正是因为这些账本,本本如此,页页完备,最有经验的账房先生来看,都挑不出一处不好的地方。”
孙豪瑛有些糊涂:“这难道不好嘛?”
她并不是不通俗务,就说去岁帮着照管家里的药田,她也是领过对钥,拿过牌缙支取银子的。
正是因为亲手做过账本,也能看出几分好坏,所以渭南药田管事想在账上糊弄主子,有些地方则是该繁则简,该简则繁,意图出昏头账,模糊人视线。
赵端肃无奈地叹口气,疲倦许久这片刻也懒得支撑,往圈椅上一缩,没骨头样开口:“做得太细,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二则便说明这账以假乱真。”
孙豪瑛眨眨眼,看他这样,不再多言,只重新翻起账册。
屋中阳头落地成影渐高,只有纸页偶然翻动带起摩挲声,外头有人声低语传来,孙媪探头看了一眼,悄声出去。
“孙妈妈,大郎婿还在里头?”
孙媪点点头,压压手往外走了几步:“大郎婿带了一箱的账本给二娘子看,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也不知要干什么。”
在她眼里,赵端肃纯粹是昏头瞎眼乱来,管事账本那是老爷和夫人操心的,做什么放到二娘子眼巴前?没的大小都说不清。
这要是传出去,外头人指不定编排二娘子,说她一个未出门子的小女娘,眼皮里头就惦记家里的资财!
孙节生与她一般困惑:账本?那不是应该跟他爹接应吗?怎么送到二娘子的屋里了?
孙媪吩咐几个行走的婢子悄声些,重又进了屋里。
孙节生观望片刻,总觉得不对劲,一扭头直奔大门。
屋内的孙豪瑛并不知这一进一出的动静,翻过四五本,终于意识到哪里古怪,几本账册一并摊开摆在长几上头。
片刻后,扶额笑出声:“所以,不对劲的地方是在这几家铺子上头?”
赵端肃随手指了一处,孙豪瑛见是名唤‘小柳山果’的茶果铺子。
“只这一家,是去岁厨下新添的一门。货单不变,行价也正常,数目也无大的增添。怪就怪在,这铺子开在镇东,门脸小的只有一人半身大,牌匾没有、掌柜没有,只一个半瞎眼的狗在门口蹲着。”
孙豪瑛粗略算了下去岁到今春家里从这一处购置进来的茶果,所费银子足有近百两。一年百两进流水的铺子,却是个鬼行当,那自家的茶果是从何处来的?
孙豪瑛目光从桌上精致的饼盒子扫过,看向赵端肃:“这一类是归谁采买?”
赵端肃终于坐正:“管家的内子—刘氏。”
孙豪瑛好半晌没说话,又看向账册上的另外几家铺子。
有家中做宴、族里庆贺时席面承办的酒楼子、有置办四季园景、修葺族中家里房舍的瓦工栏房、米粮行、酒水肆等,凡是与进嘴相关的,几乎都有固定承办的商家。
“这上面所有的铺子,你都亲自去过?”
赵端肃说是,“更甚让人叹服的是,这些铺子固定一段时日就要更换名姓,然后再与厨下定过商书。”
所以这才是账册没有错账的原因。
并不是哪里有名目上的虚报和中饱私囊,相反这账目一行行都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所有名目所出,都有恰恰好接下的商铺。
简而言之,家里要买什么,外头就有专用的铺子接着这单生意。
孙豪瑛想明白这通,长久没说话。
努力回忆,管家内子刘氏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些你怎么不跟阿父说?”
赵端肃顿时长呼要命:“二娘,我虽不知你为何让我接管家里,但我晓得岳丈的性情。今日我提了这箱子去给他老人家看,他看过,只会摆手说看不懂,再喊孙管家处理。”
刘氏是孙管家的内子,她动手脚,孙管家有没有参与?
或者授意这般做的人就是孙管家?
孙豪瑛心里发寒,长吸口气,盯着箱子里头装订善的账本,眼底晦涩不明,“这些东西刘氏一个人弄不下来。她身边肯定有得用的人。”
赵端肃挠挠头,“二娘,你这不是说废话嘛。孙管家是内里行家,他可比你我老道多了。除过他以外,他家大郎从十二岁起就在家里药铺上头做事,做起这些来也是一把好手。”
家里已然是一本烂账,外头铺子又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