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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软肋

晚九点,天黑得彻底,道上车辆稀少,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左前侧车胎干瘪。

沈捷站在路边,单手插腰,背对着车身打电话,他言简意赅,几句挂断回到车旁。

“下来吧,让老谈来处理。”沈捷把车门拉开。

“我们等他吗?”

“不等。”沈捷整理好他的围巾,摸了摸他的耳朵,“我们先去吃饭。”

启辰年终总结,各部门的复盘全需要岑沛安跟进,他最近下班晚,雪天路滑,沈捷不放心,接送他下班,结果今天车子刚开出园区,车胎就爆了。

沈捷预定的餐厅离这儿有段距离,可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俩人只能顺着马路往商业街走。附近多是大排档小馆,岑沛安早饿得不行,又担心沈捷吃不惯。

他一路望着街边小店,从招牌到内里环境,一家一家地对比,最后停在一家小面馆前。

岑沛安问他,“你能吃习惯吗?”

沈捷跟着停下,不解地看了眼招牌,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岑沛安是在顾及他的身份。

“吃得惯。”沈捷低笑。

他早些年在县级市做书记,下乡视察工作,和农民,环卫工人同吃同住,那时候连街头小面都难有,多是田埂道边一个馒头夹着老乡自家腌制的咸菜。

即便是那时,沈捷也未曾有一点架子。

外面寒风凛冽,里面暖气倒是开得足,玻璃上一层水雾,靠里有张空桌,上一桌客人刚走,老板娘正在擦拭桌面。

岑沛安解下围巾,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两个家常小炒,两碗面,一瓶白酒,又要了两个酒杯。

临近年底,没什么生意,店里只剩下岑沛安他们这一桌,趴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姑娘,从椅子上爬下来,一小步一小步,蹒跚着往前挪。

“糖糖,别动。”老板娘语气有些着急,又恍地想起还有客人,她冲岑沛安尴尬地笑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跪扑到地上的小女孩抱回椅子上,小声教育她,“谁让你乱跑的。”

一瓶白酒见底,岑沛安双颊晕着潮红,他有些醉意,看沈捷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半眯起眼睛。

沈捷去结账,老板看到他起身,赶忙出来。沈捷走到收银台前,那个叫糖糖的小女孩抬眼,葡萄大的眼睛,圆溜溜的,懵懂地看着他。

“多大了?”沈捷付完钱,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小辫子,问她。

老板面相憨厚,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他在围裙上背背水,笑着说:“糖糖,叔叔问你话呢。”

小女孩扭捏地躲到老板身后,探出一双眼睛,藏不住的好奇,“五岁。”

说是五岁,却比平常五岁的孩子要瘦小一些,她刚从椅子上下来,沈捷就发现了异样。

这么大的孩子最是活泼调皮的时候,她却走得慢,步子不利索,像是腿脚不好。

“孩子上学了吗?”

“上不了。”老板苦涩地笑笑,叹了口气,声音哽咽道,“她双腿先天残疾,走不了路,学校怕担责任,都不敢要。”

沈捷视线不动声色地向下,看见小姑娘裤子膝盖以下全是灰尘,想来是在地上搓磨的。

沈捷有些不忍,“不回家过年?”

“回,过完小年就回。”

“远吗?”

“远,临江市,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你们是临江人?”

“是啊,来榆京好几年了。”

岑沛安趴在桌子上,脑子昏昏沉沉,沈捷帮他穿上衣服,弯腰给他戴上围巾,他贪恋那点温热,用下巴轻轻蹭了蹭。

店里客人走完,老板娘出来收拾,她撤下碗盘,擦拭桌子上的油污。墙角的抽纸盒放不平整,她用手压了压,拿开看到下面压着一千零七十块钱。

“孩子他爸,这桌子上怎么有钱啊?”

老板怕是哪位客人落下的,急慌慌出来,看到桌号,猛地想起刚刚和沈捷的对话,他嘴里“哎哟”一声,接下现金往外追,他站在店门口,目光四下徘徊搜寻。

空荡的街道飘起雪花,沈捷揽着他往回走,岑沛安一股赖劲,不肯好好走路。

沈捷拿他没办法,走到他面前半蹲下,双手护在他腿两侧,“上来。”

岑沛安趴到他背上,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吐出的气息灼热均匀。他清醒一些,埋进沈捷的侧颈,冷不防开口。

“沈叔。”

“嗯。”

“你刚刚为什么要给他们留钱?”

岑沛安在店里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栽在沈捷怀里,看他掏出钱包,把里面零零整整的现金都凑出来,压在桌子上面。

沈捷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往背上托了托“他们不容易。”

气氛沉默半刻。

沈捷出生名门,又位居高位,展现出的姿态也是倨傲矜贵,薄情寡义。但他今天这番举动,又让岑沛安有些许动容,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可他偏偏做了。

在这段漫长的沉默中,岑沛安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他过去对沈捷抱有偏见,还是沈捷隐藏得太深。

“冷不冷?”

“不冷。”

话音落罢,好一会儿都没人接话,岑沛安枕在他肩上,侧过脑袋,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

冷风下,喉结滚动起伏利落,惯有的不近人情,又掺着似有若无的禁欲。

一阵酒劲上来,烧得岑沛安面红耳赤。

芳姐双手握在身前,在客厅来回踱步,见沈捷进门,忙迎上去。

“沈先生,您回来了?”

“什么事?”

“太太晚上过来了。”

“我妈?”沈捷把睡着的岑沛安抱到沙发上,轻放下,压低声音问,“她来做什么?”

“没说,等了两个小时,见你一直没回来就走了,让我告诉你,回来不管多晚都给她回个电话。”

沈捷看了眼时间,心里隐隐发慌,他嗯了声,想了想,还是把岑沛安抱回房间,掩上门走到书房。

一通十分钟的电话,沈捷沉着脸出来,眉头紧皱,心烦意乱得厉害,回卧室看了眼岑沛安,拿上车钥匙出门。

“沈先生这么晚还出去?”

“我回趟大院。”沈捷转身,停顿了片刻,回过头声音温缓一些,“给他煮点醒酒汤,看着他喝下去。”

“嗯。”

院里雪压迎客松,夜幕下冷空气缥缈,高眠坐沙发主位,肩上搭着披肩,坐姿挺拔。

车子熄火的声音隐约传来,她循着声音往外看一眼,沈捷径直进来,礼仪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客厅气氛一时沉郁。

沈捷抑着不悦,尽量放平语调,“妈,这么晚叫我回来做什么?”

“叫你回来当然是有要紧事。”高眠目光落在他眉间,“你过两天陪美玉去量体做套礼服。”

“你让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高眠提高声音,心里早有打算,“还有就是聊聊你和美玉订婚的事情。”

沈捷不耐地看向其他地方,良久未能发出声音。

“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和美玉不可能,我对她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培养不了。”沈捷心烦气躁,他丢下车钥匙,靠在沙发上,揉了揉极倦的眉间,“你明知道我钟意的是谁,还偏要美玉嫁给我,你这不是害美玉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舍得害美玉。”高眠叹了口气,“儿子,这事儿是你甄叔叔先开的口,我问了美玉的意思,她点头,我们才敢定下来。”

“你们定下来?这事不应该先问我的意见吗?”沈捷气得发笑,“妈,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不是逼你,也不是和你商量,叫你回来就是通知你,你去也好,不去也好,这事儿你做不了主。”高眠态度强硬,她伸手在桌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颇有压人气势,“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起势。”

沈捷抬眼,眉宇间怒气十足,眼看母子俩要争执起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打破僵局。

“高眠。”沈云庭从房间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抻了抻睡衣的袖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腿,“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云庭...”

“去吧。”

高眠担忧,看了沈捷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沈康迎面出来,母子俩眼神交汇示意。

只是沈康还未走到客厅,沈云庭便说:“你也回去休息。”

客厅只剩下沈捷父子俩。

沈捷斟酌,开口道:“爸。”

“嗯。”沈云庭面不改色,气氛却是压抑的,“和你妈吵什么?”

“她自作主张让我和美玉订婚。”

“这是好事。”

“爸,我和美玉没有感情基础。”

“怎么?有喜欢的人?”沈云庭看似不经意,心平气和地笑笑,“要是有比美玉合适的就带回来看看,要是没有就听你妈的安排。”

气氛剑弩拔张,陷入一阵死寂。

沈捷不愿和他气势争高下,颇有低头退让的意思,“我根本不喜欢美玉。”

“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合适就行。”沈云庭十指交握,“过去催你结婚,你总推辞说事业为主,现在既然你自己说不要仕途了,那就把家安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爸。”

沈云庭抬手打断他,目光同他对视,古稀之年,身板依然硬朗结实,气度非凡。

“沈捷,孰轻孰重,应该不需要我再和你强调。”

“我不能和美玉结婚。”沈捷不遮不掩,“我不喜欢女人。”

“我说过了,这都不重要,只要美玉不介意就行。”

沈捷懒得再多言,他双唇紧抿,从鼻腔里长舒出一口气,疲倦闭上眼睛。

“沈捷,没有人是绝对自由的,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沈云庭语重心长,“无论你现在坐在什么位置,有什么成就,有多大势力,我都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的机会和平台都是家族给你的,在你仰仗权势的那一刻,你就该明白,未来终将有一天会变成枷锁。”

沈捷依旧保持缄默。

“你在交通局,公安厅和检察院做的小动作,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不说,是因为我了解你,相信你,相信你不会轻率冲动,但你在港城的行事太让我失望了。”

“爸,竟然你都了解,就更不应该再逼我。”

“我这是在劝你。”沈云庭说,“听你妈的安排是给你最体面的台阶,眼下的局面你觉得尚且可控,但是如果你执意不听,我觉得结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你在威胁我?”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沈云庭说罢站起来,走出几步回过身,看向沙发上的人。

“沈捷,软肋就是在给别人创造威胁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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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不会为难沛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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