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高升,阳光透过云霞射向地面。
太和殿中,此时一片安静,百官听完霍瑾瑜的决定,脑子一懵,怔怔地看着龙椅上的霍瑾瑜。
霍瑾瑜见大家不吱声,唇角上翘,神色惊喜道:“既然众卿这般赞同,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不如先单独列个女子榜单,录取名额比只取男子的一半可好?”
轰――
这话又是一道惊雷在不少人脑海中炸响,许多人反应过来,他们在不反应,陛下就要趁势定下了。
“陛下,三思啊!”一名须发皆白的官员在队伍中高声道。
其他官员见状,齐声跪下,“陛下,三思啊!”
这一波动作,就显得殿中不少站着的官员突兀了。
徐於菟、洛平川他们站着不动,大家倒不奇怪。
洛平川是女子,她肯定是双手双脚赞成,徐於菟从未忤逆过陛下,他也不用想。
但是宋致宋大人,您可是礼部尚书,您的腿是出问题了吗?怎么也站的那么稳。
难道成了陛下的姐夫,就没有自己的立场了吗?
站的板直的宋致察觉如芒在刺的目光,胡须抖了抖,装作没察觉。
见宋致装死,最终大理寺卿出列,苦口婆心道:“陛下何故起了这想法,科举对于男儿尚且艰难,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年连个功名都没有,女子柔弱,对于她们太困难。”
其他人纷纷点头。
……
“对啊,陛下,女子科举这事还是从长计议。”
“女子参加科举,多有不便。”
“多数女子要侍弄家务,怕是没有时间苦读,供养女子读书的人家更是少数。”
“陛下,您若是怜惜女子,咱们可以多给些补偿,或者让朝廷多增设一些女学,等十多年后,再看看结果,现在不适合。”
“陛下,女子科举一出,传到民间,怕是会因为不少人的敌视和责难。”
“陛下,女子科举这事要循序渐进,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取仕之后的许多事情,都需要考虑,不能随便定下。”
“陛下,古往今来,男主外女主内,此乃阴阳调和,才有利于局势稳定,若是允许女子与男子一起在科举场上拼搏,怕是会引起混乱,到时候朝廷又将如何安抚。”
……
霍瑾瑜斜倚在龙椅上,听着下方众臣的议论声,唇角弧度不变。
等众人说的差不多,她戏谑的目光轻轻一扫。
鼎沸的议论仿佛一下子撤去了柴薪,沸腾的“水面”最后“咕噜”了几声后,就彻底安静下来。
霍瑾瑜状似头疼道:“听完众爱卿的话,朕觉得确实不能太宽松了,这样,既然到了科举场上,就以实力为尊,既然入了贡院的门,那就一起比拼,男女同榜竞技可好?”
百官眼前一黑。
刚刚他们说的话,陛下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啊!
吏部尚书:“陛下,微臣以为现下要商讨的是女子是否可以进行科举的事情,而不是入不入榜!”
其他人点头。
陛下从一开始就与他们装糊涂,回避这事。
霍瑾瑜挑了挑眉,有些纠结地抿直了嘴角。
与她相处这么久,这群朝臣看来越来越精明了,都不接招了。
原先她还想给他们选择。
他们不顺坡下驴,自己就只能施展帝王手段强硬了。
就在霍瑾瑜正欲开口之际,徐於菟站出来,“胡尚书,下官以为,陛下允许女子科举可行,你我都知道科举难度大,陛下现下允许男女同榜,尔等觉得有多少女子能入榜?下官觉得可能一个都没有,大家还担心什么?”
“巧言雌黄!”吏部尚书身后的一名年轻官员当即驳斥,“徐大人,你这是故意偏离重点,天下女子那么多,谁也不清楚会不会出现第二个洛三元!”
被点到名的洛平川当即冷瞥道:“这样的话,那要多谢这位仁兄的吉言!”
“你!”说话的年轻官员当即气红了脸,大手直颤。
若是真如他的“吉言”,第二个三元及第还是女子,他们景朝的男儿要被彻底压下去了。
徐於菟:“在下刚刚是在劝慰诸位大人,各位同僚刚刚明明怜惜女子,为什么连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都不许给女子,堂堂男儿还怕输给女子?”
“哼,你徐於菟输给女子都不怕,我们何惧之有!”
众人偏头看了看说话的勇士。
按照此人这话,朝廷中比洛平川官职低的都一样,他也一样,更不用说昌宁二年参加春闱的天下士子了。
徐於菟淡笑:“洛大人才华卓越,输给她,在下从未有过不服!这位大人,也要正视自己的不足。”
年轻官员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
宋致正津津有味地看戏,袖子被身旁的同僚扯了一把。
对方低声道:“宋大人,你是礼部尚书,这种场面,您不能当哑巴。”
宋致轻咳一声,眉头微蹙,“莫急,陛下有此决定,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说话人哑语,生无可恋地看着他。
宋大人啊!不管是什么缘由,但是这个结果它一点也合理。
大概被周围同僚谴责的眼神弄得有些心虚,宋致还是出场了。
见他出来,众人面色欣慰,心想宋大人还是靠谱的。
宋致躬身长拜,“陛下,您为何突然有如此想法?陡然提出这谕令,臣等着实不解。”
众人点点头。
霍瑾瑜见状,长叹一口气,“众卿知道朕南巡刚刚结束。”
众人沉思,难道在南巡途中,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陛下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话。
霍瑾瑜继续道:“朕归程之际,在山东看到依然有不少女子被拘着裹脚,就为了嫁个好人家,实属心痛,好好的女儿家被毁了脚,走不了路,朕于心不忍,所以思来想去,朕决定多给她们寻一条路,众卿可了解朕的心痛!”
“……”百官想起《大景朝报》上关于禁缠脚的内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吏部尚书不解道:“陛下,老臣以为禁裹脚与让女子参加科举是两回事。裹脚确实对女子的摧残,但是也不能因此挤占寻常男儿的路。”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时心里暗自将山东那边的地方官骂了一顿。
若不是因为他们,说不定陛下此时不会想着开放女子科举。
霍瑾瑜:“朕多年前已经对裹脚之事进行制止,一些偏远地方还是恶俗难消,想来朕这个皇帝的分量不够重,所以只能再给女子寻一条路,如宋师兄所说,与男子同榜考试,估计成绩短时间内不好追上,朕为她们也只能做到这份上。”
徐於菟:“微臣以为,天下人会理解陛下的难处,也愿天下女子未来能登上杏榜。”
霍瑾瑜苦笑:“承徐爱卿吉言!女子生来就可怜,朕甚至担心两年后的科举没人报名,到时候朕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请陛下放宽心,就算其他地方无人,沧溟女学应该能选出几个参加科举的学生。”徐於菟面色关切道,“微臣以为,无论世人还是女子的观念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众人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压根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霍瑾瑜欣慰点头,目光扫视众人,见好几个官员脸色漆黑,唇角顿时露出颇有深意的坏笑,“众卿觉得如何?朕已经做了让步,众卿若是配合朕的政策,相信天下女子也会感谢众卿。”
都察院左都御史见状,急切出列,“陛下,此事不能这样定下!”
右都御史:“陛下,还请您三思,女子的出路不一定要入朝,可以让刑部、大理寺他们多多制定相关保护女子权益的律法。”
他们身边的几名御史接连出列表达自己的意见。
霍瑾瑜淡然浅笑,听着这些人的理由,本着一个你们尽管说,她尽管听。
若是事事都听臣子的,她这个皇帝不用做了。
……
因为这事,过往堪堪半个时辰的朝会,这次居然一个半时辰都开到了,还没有结束。
早读完的霍月浅、霍云深姐弟俩原想去乾清宫看望霍瑾瑜,听说还没有下朝,吃了一惊,两个小家伙摸着墙根,鬼鬼祟祟地扒着门框往殿中偷瞄。
门口的内侍、侍卫也不敢驱离,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
霍月浅借着门口内侍的身子做遮掩,好奇道:“怎么回事?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霍云深:“太傅他没说有什么大事啊!”
他扯了扯身旁的内侍,小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压根不回应。
废话,此乃太和殿,陛下与朝臣上朝的地点,他们这些太监也不敢乱动啊。
两个家伙竖耳听了一段时间,算是明白,原来殿中那几名御史说的那般慷慨陈词是因为女子科举的事情。
霍月浅:“看来他们劝不了娘,打算撒泼打滚!”
霍云深:“民间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下面是不是要防着有人上吊了!”
两人的声音稚嫩清脆,即使压低了声音,对于一些耳尖的人来说,也容易捕捉,尤其站在大殿后方的官员们。
官员们一头黑线,有些人被他们臊的脸颊通红,却不能转身。
他们怀疑,两个小殿下是不是与陛下商量好的,故意气他们。
霍月浅:“都一个半时辰了,难道他们要熬一上午?”
霍云深:“熬吧,熬吧,熬烦了娘,娘要是发脾气,看他们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而头顶传来霍瑾瑜的声音,“霍月浅、霍云深,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两姐弟顿时一个激灵,从角落摸出来,两人立刻换上了从容自若的表情,二人嫩的仿佛春日充满生机的小青竹,茁壮蓬勃,挺拔玉立。
两人对上众臣的目光,神色淡定,微微颔首,然后走进殿中,向霍瑾瑜恭敬行礼,“参见母亲!”
一举一动,均是皇家行为的典范,没有丝毫怯弱,举止落落大方。
完全没有刚刚趴着大门说话的不好意思。
“你们功课做完了吗?”霍瑾瑜沉声问道。
霍月浅:“早课已经完成,儿臣与弟弟原先想去给您请安的,后来听闻朝事还未结束!所以与弟弟前来看看。”
霍云深:“是的,母亲,时候已经不早了。”
霍瑾瑜见状,看向众臣,笑道:“时候确实不早了,既然众卿中有人与朕想法不同,不如问一下这两个孩子,看他们如何选?”
众卿面无表情,这结果还有期待吗,为何陛下不公布下去,听听天下人的意见。
霍瑾瑜表示,他们这群人若是真有胆子,听百姓的声音,她还能高看他们一眼呢。
霍瑾瑜目光落到场中的霍月浅、霍云深身上,正色问道:“月月、云云,你们可赞同女子参加科举?”
霍月浅:“儿臣当然赞同。”
霍云深:“儿臣当然也不反对,只是母亲,科举对于许多百姓本身乃一件奢侈的事,古往女子十多岁就要嫁人,怕是不会有许多人走上这一条路。”
不少官员微微点头,他们的皇子殿下果然聪慧明达,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个见解。
霍月浅:“亦有另外一群女子愿意拼搏,没有路和路难走是两种情况!按照你的理解,考科举本身是件费力费钱的事情,难道现在劝低层百姓莫要这样做?”
“姐姐,我与你是站在同一边的。”霍云深无奈。
霍月浅:“知道,母亲,儿臣以为,日久见成果,许多事只有做了才能看到结果,能不能行,试了才知道。”
众人:……
霍瑾瑜当即愉快道:“我儿所言不错,你们这些朝臣担忧什么,朕还是那句话,只是想给女子多一条路,本身女子的处境、地位还有身份都预示着在科举这条路不好走,你们为何就不能宽宥仁慈些,是太小看了天下男儿,还是对女子太警惕了。”
百官快要昏了过去,他们折腾了快两个时辰,最后还是没有让陛下改变想法,传出去后,怕是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啊!
霍瑾瑜若是知道他们的心思,估计会叹气,他们这个天下人估计要打一半的折扣,应该称呼天下男人。
……
等到下午的时候,朝堂的内容就传了出去。
本来只是“允许女子科举”,传到后面,就变成霍瑾瑜以后要将所有官员都换成女子,这么夸张的谣言居然很有市场。
霍瑾瑜听说后,嘴角抽搐,“算了,等到下次在报纸上刊印辟谣。”
韩植:“陛下,您觉得朝中大臣会认命吗?”
“会吗?谁知道!反正除非天塌了,别想朕改变主意。”霍瑾瑜淡淡道。
说实话,即使政策允许了,她还怀疑将来那群人也会尽全力阻止女子参加科举,对于女子,能用的各种打压、羞辱手段可多了。
不管如何,就如她家月月在朝堂说的话,“没有路”和“路难走”是两回事。
关于女子科举的争论以后还是会有。
若是以后女子科举成绩不好,估计有人会想着废除这项政策。
如果女子科举成绩好了,可能会加大与男子之间的摩擦,还是有人会鼓动废除女子科举。
霍瑾瑜也只能保证在她统治时期,这个政策不变,即使后面的月月或者云云,她都不肯定。
对于后面,可能有时候倒霉了,天下多发生几场天灾,若是更加不巧遇上了日食、月食,恐怕又是旧事重提。
不过这些事她也管不来,到时候她早就沉眠地下了。
……
褚青霞听说了朝堂的事情,十分高兴地给东院的手下发了大笔红包。
自从她回来后,没忘记霍瑾瑜的话,努力提高蒸汽纺织机的效率。
核桃拿着她给的红包,一边数着里面的银币,一遍好奇道:“师父,你觉得下一次科举,真有女子敢参加吗?”
因为朝中传出的消息,引得不少酸生在大庭广众下抨击、打压女子,看着好似将“不安分”的女子当成了他们的仇人似的。
“自然有,朝中有我、有洛三元,最重要的,还有陛下,为何不敢?”褚青霞轻轻收回笔,看了看自己画的新的蒸汽图,点了点头。
“还有我哦!褚核!”核桃一脸坚韧地举起手。
褚青霞闻言,用笔杆敲了敲她的脑袋,唇角噙笑,“是啊,咱们褚核大人,未来可是要接我衣钵的!”
核桃笑的更加开心了,忽而她捏着下巴,正色问道:“师父,您觉得,我现在可以收徒吗?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陛下的孩子都十岁了!”
褚青霞上下打量了她,“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核桃摇头,“没有。没遇到有天赋的。”
褚青霞想了想,“你若是没有思绪,要不要去沧溟女学看看。”
核桃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数日后,等褚青霞想起这事,询问她收徒的成果,得知她看上康王的小孙女霍婉,对方也愿意跟她学,顺便还拉了自己的妹妹霍姚。
核桃伸出两根手指,得意道:“师父,你一下子有了两个徒孙!”
褚青霞黑着脸,“所以你不和康王商量一下,就将他两个孙女给拐来了。还有,你不是去沧溟女学吗?”
按理说宗室子女应该都在太学。
核桃点头,“那是我与她们有缘,我那两个徒弟长得又漂亮、又白、又软,她们喊我‘师父’的时候,可好听了。”
褚青霞:……
她算是明白,这个徒弟已经沉迷她那两个“徒弟”的美色不能自拔,压根不靠谱。
她询问了平时护卫核桃出行的护卫,得知核桃去沧溟女学时,与一名酸生起了摩擦,被他迎面痛骂,刚要动手之际,被康王的两个孙女撞上,然后三人一起对付酸生,最后大胜而归。
康王的孙女听说核桃的身份后,各种赞美、夸奖毫不吝啬,两个女孩都是十一二年龄,直接将核桃夸得找不到北。
褚青霞捂脸,为什么有时候她觉得核桃脑子挺灵光,有时候脑子一下子离家出走了。
当天她就去了宫里,向霍瑾瑜求救。
霍瑾瑜听完有些好笑,“她都那么大了,你也该放手了,再说康王兄都不在意,你担心什么?”
褚青霞叹气,“当然是担心核桃的脑子!”
“噗呲!”霍瑾瑜忍俊不禁,“你就放手吧,咱们这些长辈管太多,要被小孩讨厌的。”
褚青霞哀怨,“可是核桃她不是小孩子了。”
霍瑾瑜闻言,两手一摊,笑道:“你也说了,她不是小孩子。”
褚青霞:……
她回到侯府后,又倒霉被陈飞昊堵上。
陈飞昊听说后,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袍的褶皱,促狭笑道:“你若是嫌弃康王的,不如我让安国将他那几个孩子给你抱过来,你挑一个当徒孙养!”
“……你别捣乱!”褚青霞顿时泄气无语。
不过霍瑾瑜从褚青霞这里知道,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去沧溟女学那边捣乱。
作为官办第一女学,沧溟女学出去的学子在民间的名声不错,而且素有才名。
女子科举的消息传出去后,甚至有预言说,开放女子科举后第一位女举人、甚至女状元,多半要从沧溟女学出。
所以一些看不惯、或者对女子抛头露面愤世嫉俗的书生这段时间会去学院路口守着“慷慨陈词”。
除了沧溟女学,就连京中开办的其他私人女学也受到一些骚扰。
听说礼部那边受到的控诉、劝诫信也是多如牛毛。
霍瑾瑜当即命令兵马司和京都府尹整肃京诚风气,堂堂男儿欺负弱女子,让大家看笑话。
……
六月,天气越发燥热,宝源局正式向民间发行了价值五百万两的银票。
根据户部、税务部的调查,光是京畿地区就消耗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两广地区承担二百万,剩下的银票则是分给了江南、河北等地,距离京城更加遥远的云贵地区几乎分不到,那些地方前两年才将银币推广全境。
而且民风一直彪悍,即使现在改土归流已经基本推广到全域,也经常听到当地土民的械斗,不是上辈的遗留,就是上上辈的恩怨情仇。
看着云贵传来的消息,让霍瑾瑜都有些心疼仲博达了。
整日这么多污糟事情,人家现在还是残疾,感觉还不如去辽东等地来的清净。
……
七月底,贵州布政使吴参奉命进京述职。
对于这位吴参,朝野好奇已久。
昌宁十三年时,这位吴大人空降贵州布政使,成为封疆大吏,这些年将贵州打理的头头是道,与当地驻军配合,让云贵地区平稳渡过这波改土归流的影响。
可是吴参从昌宁十三年到现在,从未进京述职。
就算不良于行,也不能长时间不进京吧,因为这事他还被御史参过两次。
是故,此次吴参进京,好多人都看着。
吴参到达京城时,霍瑾瑜命徐於菟去迎接。
接人那天,乌云盖日,低沉压抑,路边的秋蝉发出响亮的嘶鸣声。
徐於菟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吴参,对方较之十多年前瘦了不少,身上多了两分洒脱不羁的气质。
吴参拱手道:“徐大人好久不见!”
徐於菟叹气,“仲大人好久不见!”
吴参笑了笑,“你我都是顾问处出身,久别重逢,应该高兴。”
“在下只是担心朝中的同僚会吓到!”徐於菟话音刚落下,就听头顶一声震耳的轰鸣声。
他顿时用扇子指了指头顶,“看,老天爷也被吓到了!”
吴参见状,忍笑道:“在下是吴参,说破天了,他们也只能证明这个。”
这两句话的功夫,天地间凉风已起,一下子吹去了世间的浮躁。
……
吴参进京当天,洗漱一番后,下午就去宫中向霍瑾瑜述职。
霍瑾瑜没与他聊太久,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保证上朝时精神抖擞,给群臣以震撼。
吴参:……
是陛下想看群臣的乐子吧。
不过他觉得,以他现在的样貌与气质,出现在大殿中,认出他的人应该不多。
只能说,吴参小看了朝中百官。
在其坐着轮椅进入太和殿时,大家第一时间就开始审视他,揣测对方的身份。
一些朝堂老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瞬间恍然大悟,为何陛下过往那么注重走流程的人,会将他给空降到贵州布政使上。
偏偏霍瑾瑜偏偏还冠冕堂皇地介绍:“众位爱卿,吴爱卿虽然身残,却为国为民,在贵州不辞辛劳进行改土归流,尔等要向他学习。”
众臣目光幽幽地看着霍瑾瑜。
陛下,您是不是觉得他们好欺负。
前段时间女子科举的事情还未完全定下,现下你又给大家表演一个“死而复生”。
再折腾下去,他们要闹了!
霍瑾瑜同样轻飘飘地看过去。
当她不知道,现下朝野的一些关于女子科举的刺耳声音,都是你们弄出来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