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新生后,路一洋对陆声竖起大拇指,眼里闪烁着浮夸的崇拜之情:“哇你好牛啊小陆,你还问他名字。”
陆声满脸漠然:“为什么不问?”
路一洋挠挠脸:“这帅哥看着挺亲近的,实际上冷冰冰的。”
陆声不予置否:“他都看过我们名字了,礼尚往来,问一声也没什么。”
相反,江希境若是不说,陆声觉得他挺没礼貌。
虽然被人帅心冷的新生蛰了,但是路一洋仍对招新充满期待:“帅哥的声音真好听,要是帅哥能进广播台就好了,你看他的发色,跟我们的制服多搭啊。如果他进广播台,我们广播台门面就有继承人了。“
“这种富家公子不太好管。”
“也是,他看起来就像‘他就是私下烟酒都来啊’的类型......”
路一洋面上少见愁云,被陆声泼了凉水也不恼,道:“不过他那么优质,我猜今年的校组织抢他肯定会抢疯了的,就像你那届,不是学生会学社联都要抢你吗?还好我们萌萌学姐提前加了微信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了你,不然我们广播台就要丢失一名大将了呜呜呜......”
正如路一洋所预料的那样,江希境疾迅成为二零届声口相传的风云人物,因为颜值成了一众校组织炙手可热的争夺对象,入学当天晚上就有人拿着照片在校园表白墙上问这是哪个专业的同学,不过半小时回复楼层飚破一百,又迅速有人在评论区PO出一张撞见江希境在夜店蹦迪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诡谲炫幻的夜店灯光,舞台下人群摇曳身姿,高举双手,仅看一眼都能想象到现场灼热躁动的氛围,流光溢彩下,金发俊颜的江希境站在DJ台上,暧昧的橘粉色的光线将他的发丝照得又仙又亮,仿佛神在上面洒了一捧闪粉,深眉骨在脸上投下迷人阴影,他一手操控着碟机,另一手扶着半边耳机收声,神情专注地沉浸在音乐的律动里,明明没有褪衣服,却看得人口干舌燥,异常性感。
在一众的卧槽声中,那条评论被赞至置顶,不少人要求他再拍几张。
那个楼主只得连PO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江希境打碟照,无不是神赐的自由浪漫,这几张照片里的江希境完全摆脱了规则桎梏,骨子里爆发出可视的热烈张扬,野性十足,像一匹无人能驯服的年轻野狼。
告白墙下评论区的回复也是十分精彩。
【卧槽,我都不知道跟他谈恋爱会是什么感受】
【这辈子要谈个这样的】
【拜托,这种男的一看就很渣好嘛?但是渣我,我愿意(玫瑰)(玫瑰)】
【有没有姐妹能拿下他?做的时候帮我叫一声,谢谢】
【楼上炸裂】
【才大一?是弟弟?天哪好年轻,爱了爱了】
【我都能听见学姐的狼嚎声了】
【哪家夜店啊求地址?我马上换场】
【切,说不定只是装装样子,现在的大一生哪几个会跑夜场去打碟啊?】
【?闻到酸味了】
【说不定人家就是做这个工作的呢?兼职?】
【我在现场,真的很帅!帅到失语!对速的时候知道摘掉半边耳机听现场声音,接歌也是超级丝滑,不是假打不跑马,专业的】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快要将整个场子都燥翻,江希境下来的时候精神和灵魂都畅快淋漓,下面的蹦友还在高呼让他再来一段,原本的DJ已经上去接场子了,江希境回到包厢的时候,胡鹏和那群年纪小又爱玩的纨绔都嬉皮笑脸地过来捧他的场,夸境哥真是风华绝代、无与伦比、帅破地表各种乱七八糟的。
江希境就在他们的簇拥下回了座,一抬眼又看见胡鹏脑抽给他在墙上拉的横幅,什么‘庆祝宇宙大帅哥京城太子爷江小少爷开学第一天’,红条白字,看得他又好气又好笑,本质上是个正儿八经的升学宴,给一群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一搞,又变得乌烟瘴气,他艺考考到离家十万八千里的G美,从北到南孤身一人就带了一本书两张卡,一本录取通知书,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因为远离了他有权舅舅的魔爪而沾沾自喜,恍若刚出笼的鸟,恨不得飞个尽兴。
“境哥。”
江希境屁股刚挨上座,一个看着年龄不大身穿一身名牌的男生便讨好着递上烟来,江希境看他是生面孔,没接,打量的目光将人从上往下扫了一遍,面色有些冷漠:“你是?”
胡鹏瞅见这边的动静,赶忙上前来,熟稔地抽过那根烟挂在自己耳朵上,圆场说:“阿境不抽烟的,这烟给我吧。”
胡鹏推着男孩的肩膀介绍道:“这是陆闻,G省本地人,我最近刚认识的朋友,也大一,不跟你一样在大学城读书吗,离得近,以后一块玩啊。”
大学城岛内好几个大学挨在一块,江希境颔首,算是知道了。
陆闻极想跟江希境打好关系,屁股往他旁边一坐,看见江希境冷淡地瞥他,心中发憷,也不敢挨得太近,只能找话聊道:“境哥你读G美啊,好巧,我家里也有人读G美,算是同学呢。”
胡鹏知道江希境对生人的冷气,坐下来热络道:“这么巧,校友啊,你家谁读G美啊?”
江希境虽然没回他,但好歹胡鹏也是聊上了,陆闻见江希境往这边看,说:“啊,我哥,我哥也读这个学校。”
“亲哥啊?”
“亲,亲哥,对亲哥。”
胡鹏戳戳陆闻,“你哥也在大学城,今天怎么不叫他来呢?”
江希境从B市飞过来,人生地不熟,除了胡鹏这个大头,朋友不算多。胡鹏也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好让G市这帮小子认识一下江希境,大家都交个朋友。
陆闻脸色有些难看,打哈哈道:“我哥那人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出来玩。”
胡鹏点点头,“噢......好歹是校友,你哥叫什么名字?”
“陆声。”
胡鹏嗯了一声,转头问江希境,“叫陆声,校友喔,你有印象吗阿境。”
江希境给了他一个‘你看我像有吗’的眼神,难得开口:“不认识,才开学第一天。”
几人还想找话题聊,怎料江希境忽然嘘了一声,从他垫在旁边的外套中掏出手机,手机嗡嗡振动,屏幕上显示着八九个未接来电,江希境的瞳孔触及那来电显示的时候猛地一缩,刷地从原地站起来,在胡鹏和陆闻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找急忙赶地往外走。
“我接个电话。”
胡鹏在他身后喊:“谁的电话啊?喂?”
江希境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包厢门外,陆闻好奇地问:“鹏哥,谁的电话啊?”
胡鹏嘶了一声,面容惨淡:“完了,看他那样,不是他哥就是他舅的。”
江希境在迪厅找了好久才找进厕所一个没声的地,看着已经重复响了两遍的电话,方才那点狂野不羁、肆意洒脱的心思全都被打了折,神情不自觉地发苦,等到程为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播来第三通电话,他才战战兢兢地滑了接听。
中年男人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人在哪呢?”
江希境视线游离,盯着镜子里那男孩一副打了霜的模样,又气,又敌不过先天对舅舅的惧怕,硬着头皮撒谎道:“能在哪......跟胡鹏下馆子吃饭呢。”
“那我刚刚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
程为民的音调听不出起伏,不怒自威的声音让江希境一瞬想起舅舅那严肃板正的脸,吞咽口水道:“吃饭吃得正欢,刚刚手机调的静音,没听到。”
实际上他刚才在舞台上面激情打碟呢。
“真的?”
“真的。”
“江希境。”
江希境此生最怕他舅程为民连名带姓地喊他,每次他舅带着怒音喊全名,这声后续都是江希境被打,他小时候无法无天,只有程为民治他,他犯错被程为民提着戒尺在大院打,打得他嚎得撕心裂肺,哭得声泪俱下,屁股肿得后三天连板凳都坐不了。程为民怒极的时候还会罚他跪,一跪就是两三个小时,跪得江希境腿又疼又麻,久而久之,江希境对他这个严厉的舅舅是如老鼠见到猫,在程为民面前说话都要轻声,恨不得缩起来当鹌鹑。
此刻程为民的这一声下来他腿都发软,靠着墙壁道:“......咋了舅舅?”
程为民严肃道:“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告诉你,你现在还有说实话的机会,不要等我待会把照片发你面前,你再跟我道歉。”
江希境心里悬着块石头,纵使天高皇帝远,舅舅对他的BUFF还是在的,小江少爷声音都有些虚了:“什么照片?”
叮咚叮咚几声,江希境才看到微信里的照片,分明是半小时前自己在台上一边掌控全场一边舞动身体的靓照,对方拍得还挺有水准,跟爱豆打歌舞台似的。
江希境将照片长按保存,装傻充愣:“不是,这谁啊,挺帅的,你别说长得跟我还真像哈哈......”
“江希境!”
“......”江希境嘴巴一闭,彻底焉了。
程为民发火道:“江希境,你是不是以为跑南方去我管不了你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舅舅手不够长,摸不着你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上大学期间鬼混,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堂,你看我揍不揍你!”
男人暴怒的声音几乎要穿透整个手机,炸得江希境耳鸣:“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家,再给我在那什么酒吧什么夜店里面蹦,我叫助理明天买到G市的飞机票!你非要我来收拾你是不是?!”
小江少爷心力憔悴,委屈道:“舅舅,我都成年了......成年人蹦个迪喝个酒不是很正常吗......”
“成年,你还好意思知道你成年了!你要是真成年你能不能长点出息?能不能别用家里的钱?你把你银行卡、车子、房子什么都还给家里人啊,你脱得一干二净你出去找工作,你自己挣钱养活你自己,你做得到吗?!”
江希境自知理亏,紧闭着嘴不说话,站在厕所焉头焉脑地挨训。
“也不怪他们都说你哥懂事,你哥上大学的时候有去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吗?有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吗?你哥哪天不是拿奖学金?不是被学院院长表扬的?!你能不能学学你哥半分好?江希境!全家最顽皮的就是你!”
江希境垂在身侧的手猝然攢紧,狠狠地捏成一个拳头,手背青筋都暴了出来。
又来了,又拿他跟江瀚辰比较。
江希境肚子里一窝火,眉头蹙的死死的,纵使心底有十万个不满,他也不敢在程为民面前说一个不字。
程为民给他下达最后通牒:“现在赶紧给我回去,别让我知道你还在夜店晃。你以后每周末,都要给我汇报这一周的学习成果,要积极的,健康向上的,知不知道?!”
江希境一个头抵两个大,急道:“不是舅,我又不是小学生——”
“别废话!”
江希境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回到包厢,几个人已经开了酒桌游戏玩了好几盘了,江希境面色阴沉地走进去,在沙发上捞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胡鹏见状赶紧上前,瞪大眼睛:“你要走啦?”
今天这个局可是给江希境组的,正主还没玩到一半就走了,那多说不过去。
江希境面露苦色,把外套往肩上一搭:“不知道哪个傻逼给我舅发照片,我受不了了,我舅赶我回去,不然要恁死我。”
“啊——”胡鹏惊掉了下巴,目光露出几分同情,“你都上大学了,你舅还管你啊。”
“还有更离谱的呢。”
江希境想起他舅说的每周定点汇报,被自己的悲惨遭遇气笑了,他灌了两杯低浓度调制酒,虽然脑袋清醒,安全起见还是喊了个代驾。被长辈施压的派对早退者大马金刀地坐在包厢口叹气,在裤袋里掏了掏,指尖倏忽碰到一个锋利的卡纸边缘,掏出来一看,是白天带他去新生报到处的学姐学长塞的,颜色青春艳丽、印着小鸡卡通图案,一看就像是一群童心未泯的大学生组建的幼稚组织,贴裤缝正拿出来的正是陆声的名片,‘陆声’的名字旁还有一个戴着耳机拿着话筒的雄性小鸡,正气势昂扬地耍酷。
江希境对着那名片看了看,脑海里浮现出白天那个皮肤白皙的学长正经的模样,才想起来他对这个‘陆声’是有点印象的。
他看向吧台,那边围着骰桌的一群纨绔正把洋酒当饮料喝,陆闻开骰又输了,被几个男生按着头灌,起哄声、砸桌声、拍手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哥哥看起来不近人情,弟弟倒是花天酒地喜好享乐。
“哥哥和弟弟确实很不一样。”
江希境收了视线,这声感慨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包含了别的意思,将两张名片随手丢在垃圾桶里,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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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G美,这本书跟上一本不是一个世界观啊,程为民跟程天启家没有关系(奥特曼式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