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境人生地不熟,被陆声有意甩开后确实落后了好一截路程,加之天黑巷子窄,江小少爷恐暗的症状又犯了,掌心渗汗,心跳得飞快,恨不得赶紧跟上陆声。
他想起鬼屋的那一茬,陆声那时还会因为他怕黑让他牵着衣摆,此刻却把他孤零零地置于后面,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冷漠无情是陆声。
江希境打开手机探照灯驱散黑暗,往陆声的方位赶去,刚看到陆声的背影时,脸上一喜,却在发现陆声与一男人对峙的情况下冷了下来。
哪来的野男人?
江小少爷离得远,看不清陆闻的脸,也没听清二人的先前的对话,等到他凑近了些,陆闻的那句“……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不偏不倚地传进江希境的耳朵里。
江希境的表情说变就变,几近勃然大怒:“?你妈?”
线上跟线下不一样,隔着网络江希境可能没法处理全陆声的那一群莺莺燕燕,但线下单杀江小少爷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胜率让竞争者屁滚尿流。
江希境火冒三丈,摩拳擦掌,正欲上前宣战,可刚迈开步子,又生生打住了。
他现在连陆声的微信好友都没有,只能算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没名没分,怎么以陆声的名义叫人滚蛋。
江希境冷静了下来,心里堵得要死。
江小少爷内心十分哀怨,醋味横天:好好好,陆声,我就知道你男人多,你看,现在都找到线下来了吧。
此时此刻,陆声要处理两个癫公,心情糟糕至极,他冷眼看着陆闻道:“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叫你滚远点?”
江希境在后方将怒未怒,听及此处又有一种哀默大过心死的感觉,心想原来陆声对待追求他的男人都一个样,一律让人滚。
看到陆声对此人一视同仁,竞争者不仅没有受到特别照顾,还跟他一样落得一个‘滚蛋’的下场,江希境的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既然陆声谁都讨厌,那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江希境支棱起耳朵,在两人身后捕捉着他们的对话。
冬季到了,纵然G市是个多次在入冬温度表上反复横跳的南方城市,临近月底也该入冬了,风吹不进巷口,但是冷,四周连窸窣的虫鸣都没有,静得有点吓人,唯一活跃的或许是远处拐角那个常年失修的灯泡,时亮时灭,像某种摩斯密码,给有心注意的人发去电报。
陆闻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在心里打了好几轮腹稿,斟酌片刻开口道:“哥……我现在欠了钱……高利贷要找我,我要五万块钱先垫垫,你能不能借我?”
陆声听到数字也吃了一惊,狐疑地打量起陆闻来:“你吸毒了?”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吸毒!”
陆声心量对方也不敢,眉心紧蹙道:“你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陆闻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这……说来话长,太复杂了,我真的很需要钱,求你了,哥,你借我点钱吧。”
陆声扫了一遍陆闻的身形外貌,落魄了,缺钱了,身上却还套着一件印有LOGO的外套,市场价挺高的,脚上的鞋或许真的是没钱换新款了吧,两年前的,麂皮有点发旧了,这些东西在陆闻那儿是宝贝,是面子,是他跟朋友们吹嘘炫耀的资本,只可惜穿得再好看,也盖不住他骨子里那股熏天的恶臭。
陆声想起当年他妈刚死,陆闻拿着他母亲的遗产第一件事就给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葬礼上仍不惜吹嘘自己新入手的巴黎世家,陆闻他妈也是,穿着一袭黑裙,却藏不住脖颈上的金链,当时那些东西烫着陆声的眼睛,像往他身上扎的针,细细的痛。
陆声收回视线,双手插在上衣外套里,不为所动道:“怎么不去找你的好爸爸,跑过来找我?”
陆闻一哽:“我......”
陆闻不敢找他爹,宁可顶着被陆声冷嘲热讽又奚落一通的压力跑来借钱,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又不能丢了家人脸面的问题。陆声心里门清,可他从来不是那种轻易心软的性格,陆声的成长环境里人格遭受到无数次压迫和忽视,让他深知柔弱与感性只能被伤害,于是他早早地就给自己批上一层坚硬的躯壳,用理智碾过一切,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陆闻,没有半点被撬动的意思。
陆闻见他无动于衷,硬着头皮道歉:“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干的那些事太过分了,但是哥,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啊,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你能理解我的吧?”
“我现在真的需要钱,五万......就五万块,剩下的我还能去凑凑,真的,不然他们要抓我的,他们会把我抓走的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看着陆闻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陆声却没有半点痛快之意,甚至有些恶心,再看他可怜戚戚,心中竟不自觉好笑,幸灾乐祸道:“噢?谁要抓走你?警察吗?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吧?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让他们快点把你抓走?”
陆声眼里流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意,眼眸微弯,那张精雕玉琢的面庞仿佛盈盈春水荡漾,笑起来有股勾魂摄魄的美,这偏偏是陆闻最恨的,他天生比不上陆声的脸,觉得陆声空有一副好皮囊,皮下却藏着险恶的心,陆闻不知道他为何生来讨厌陆声,陆声拿了成就他觉得假,陆声温柔一点他又觉得装。陆闻那只愚笨的脑子不知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比起性本恶还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妒忌。
在陆声尖锐的嘲讽下,陆闻神情一变:“陆声,你——”
陆声恍若未闻,泰然自若地说:“我告诉你,要钱没有。”
“如果你非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的话,我能送你一句话,没事去医院看看脑子,确认一下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真就比常人少。”
陆部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少‘哥哥’‘哥哥’地喊,我对这个词过敏。”
江希境:“......”
若做一个陆闻被陆声变着法子骂蠢的记录,可达到上百次,相看生厌的次数更能破千,这个便宜弟弟绝对是饱受陆部长毒舌摧残下坚挺活出来的一条好汉,说道:“你没钱?你怎么可能没有?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明明有一千万......”
陆声被踩中底线,方才那阵调笑的劲悉数收回,厉声打断他:“够了!陆闻,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么多年吃饭尽长身高不长脑?我妈的钱早被你和你那个草包爹吃掉了,你现在犯了事还来跟我借钱?你要不要脸啊?”
陆闻被他说得脸色青红,先前那股装模作样的示弱一下褪去了,露出狰狞的面目来:“你这人的血天生是冷的么?我要是真还不上钱我就死定了!你要逼死你弟弟吗?”
陆声厌恶至极:“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兄弟二人撕破脸皮,陆闻粗喘着,眼神凶狠:“好,你不借是吧?你不借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我!”
陆闻走回他先前蹲的角落,从地上拿出一箱快递,快递单上名字和电话虽然打了码,地址却是清晰的。
陆闻先前来找过他一次,为的就是阴阳陆声从陆家老宅搬出来,租住这么一个破楼,活的比下水道的老鼠还不如,把陆声的门牌号清清楚楚地抄了去。
“你看看,这是什么?”
当下陆闻掏出的那箱快递被外力暴力拆开,露出里面廉价的情趣用品来,一件镂空的内衣,几双丝袜,一瓶润滑剂,还有一根通体粉红的假阳具。
陆声的瞳孔触及快递内容时猛然一缩,连呼吸都轻了些许。
那是他用来直播的新道具,若不是今天去参加了院长的艺术展,没时间跟快递员当面交接,也不会被陆闻钻了空子。
他也没想到,陆闻能恶心到这种程度,去翻别人的快递。
这回陆闻不喊他哥了,讥笑道:“陆声,没想到啊,你长着一副女人逼,身体也跟女人一样饥渴难耐啊?私下里还玩这些东西?”
江希境:“?”
江希境本意不想窃听陆声家常,但这脑瘫陆闻说话实在不经大脑,江小少爷衣袖下的双拳紧握,手指捏的咯咯作响,上前想要动手。
结果下一秒,陆闻被连人带箱掀翻,在江小少爷震撼的目光下,陆部长石破天惊的一拳把陆闻凌空打飞,随后极其凶悍地走上前掀起陆闻衣领,将人从地上提起来,迎面砸脸又是一拳,打得陆闻眼冒金星,惨叫连连。
陆闻大声惨嚎:“陆声,你又揍我,你这个暴力狂!你神经病吧!你!啊!别打了!啊!”
陆声边殴打他边低吼道:“老子他妈打的就是你,你他妈有病就去治,拿别人家门口的东西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江希境被眼前一幕震得目瞪口呆,忽然觉得陆部长对他还是挺好的,从言语和行为都温和了不止一个程度。
陆闻被揍得趴在地上,先前的快递盒已经被惯性甩飞,里面不堪入目的东西洒了一地,陆声揍完他,默不作声地捡起那些玩具,把它们重新放进盒子里。
陆闻面上明显青肿了一圈,鼻尖流下一道血痕,整个人看着奄奄一息,却眼露精光,做出胜利者的姿态:“咳咳,这、这可是你承认的啊,承认这是你的东西。”
陆声:“......”
“咳咳,你、你说,要是这些东西被你老师知道了怎么办?你的同学们会怎么想你?”陆闻被打得懵了,一边咳嗽一边叫嚣道:“咳,你本来就身体畸形,还拿、还拿男人的假**来自慰,陆声,你、你真恶心。”
陆闻想告发他?
嗤,以陆闻的人品来说没有不可能。
陆声的表情逐渐僵硬,脸色冷的可怕,眸子森寒幽深,透着阴暗的光。方才挥动的拳头垂在身侧,肌肉微微抽动。
“行了,弟弟,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陆声背后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位旁观多时的人,倒在地上陆闻眯了眯眼,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太清那人的脸:“你又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
江希境好心地靠近了些,站在陆闻的身前,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陆闻神情一愣,喉结吞咽了一下,似乎因为在这里见到江希境而感到荒谬,极度不可思议:“......境哥?”
“不好意思啊,感觉你好像有些误会,这些东西——”江希境确认陆闻将他认出来后,缓缓走回陆声的身边,在陆部长不太和善的注视下,拿过他手中破烂的纸箱。“是我的。”
陆声倏然抬起头,有些莫名地看向江希境:“?”
江希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陆声眼神交流的机会,微微侧过脸,趁着陆闻看不见的空隙,朝陆声眨了半只眼。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wink,是帅哥有意识地在向心上人放电。
陆声:“......”
“你也知道这种东西不好示人,有些特殊癖好确实是要藏着掖着,所以我不敢填自己的地址,让你人美心善又宽宏大量的哥哥帮我代收了。”江希境三言两语把情趣用品和见不得人的癖好揽到自己头上,先前几句话还是笑着的,说到结尾时却全然变了语气,看向陆闻的眸子变得深沉又危险,神情让人不寒而栗,一字一句地问。
“所以,你现在是要找我的麻烦吗?”
陆闻脸色邃然惨白,难以置信:“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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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熬夜写了,不行赶紧睡了,明天还要上班!之后有空再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