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的这二十年,宁盏从没觉得世界像今天这样玄幻。
她一路心不在焉得回去,全然无法消化。
她一开始异常亢奋,自己的眼光绝了!
喜欢他的程度变得无穷大!
而后,就有点无力。
趴在桌子上,手机铃一遍遍地响起。
她没接,一遍遍过电影似的回忆今天碰到的情况。
铃声再一次响起以后,陈瑶凑过来:“怎么啦?不舒服啊?”
“没有,”宁盏有气无力得把头埋在臂弯里。
”怎么不接电话?”陈瑶指指桌上。
“不想接……”
“说说发生什么事了?”陈瑶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漂亮姐姐带走你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和他吵架啦?”
宁盏探出一点埋在胳膊里的脑袋,闷闷地答:“没有。”
“那到底是怎么了?”
宁盏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现在事情的走向很怪异、灵异:“就是觉得有些事情一时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陈瑶重复下,还是不解。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两下。
陈瑶晃了眼:“有信息。”
在陈瑶催促下,宁盏趴在桌上捞起手机从上到下翻了一遍。
“到家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会这么大反应。如果是因为我之前的隐瞒,我很抱歉,我有我的顾虑。”
“但是,从一开始,一个字都没有骗过你。”
没有骗过吗?
好像是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否认过。
他大大方方说自己会打鼓。
给自己要来suer的签名。
还说那次音乐会上自己也有演出的。
甚至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毫不避讳地说suer生病来不了。
没看透是自己太迟钝了。
宁盏放下手机,把头重新埋到胳膊里。
其实,温霖泽也不用这么想。
她能理解温霖泽瞒着她,每个人都有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
她也有。
她更多的是觉得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无法接受。
还做了很多直言喜欢和欣赏他的事。
此时此刻,她突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不能再喜欢下去了呀。
她以前觉得得特别优秀的女生才能和队长在一起。
虽然,她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但她不想他被不知情的人说,你看alex的女朋友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
可不喜欢他这件事,好像也做不到。
宁盏想不明白,抬头问陈瑶:“瑶瑶,假设,我是说假设,你突然发现前面追你的那个生化班的同学其实他是suer。你会怎么样?”
陈瑶想都没想:“这不可能。”
“……我是说假设。”
陈瑶是个实干派:“追,使劲追,然后嫁给他!”
宁盏犹豫:“认真的吗?你不会觉得你们差距很大吗?或者……在乎别人的眼光。”
陈瑶盯着她看:“暖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宁盏轻轻抓了下脸颊:“没有,在他家看了部掉马电影,有感而发。”
“这样啊……”陈瑶偏头想了下:“我又认真地重新考虑了下。”
“怎么样?”
陈瑶泄气地说:“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
宁盏又重新趴回桌子上:“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话题吗?就是假如suer对你一见钟情,你会怎么办。”
“记得呀,”陈瑶陪她一起趴下:“他的话……我立马嫁他。有颜有才又有钱!”
“真的不会有心理负担吗?”
“……”陈瑶认真思考了下,语气淡下来:“不知道,毕竟也是没可能的事。”
宁盏看着留在编辑页面的手机,一直不回也不大好,她思忖应该回他个什么。
“我到学校了,打算看会书。”
宁盏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
很快,温霖泽又发来一条:“嗯,最近会很忙吗?”
宁盏想了下:“还有几门考试,没什么把握。”
温霖泽:“那这段时间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好好复习。”
他好像……会错意了。
虽然刚刚纠结半天……但最终还是抵不住心底的咆哮啊。
听到他说,最近不联系的那刻。
她才有点想明白,她想要什么。
她不是说自己很忙不想和他联系的意思呀,只是突然这么大的事情,需要消化下。
宁盏暗示般回他:“哦。”
手机那端只是客套地让她劳逸结合什么的,也没再提刚刚在他家未说完的话。
宁盏有些懵,应该等他把话说完再跑的。
刚刚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宁盏后悔了。
唉,她那么着急跑掉做什么。
听他讲完再跑也不亏啊。
***
温霖泽锁屏后,突然就觉得很累。
他朝着天台长长地舒口气,鲜少的情绪外露。
刚刚黎睿过来告诉他,宁盏几天后的比赛,对手里有个带队老师名字叫个葛曼。
靠男人上位,所以现在在圈里也不小名气。
不巧,那些男人里,也含有他的父亲。
也因此,间接地导致了母亲的亡故。
想到母亲,他忽然就愧疚不安起来。
他不值得拥有一段美好的感情。
宁盏的态度摆明了是对他有排斥和抵触。
往事悠悠,若是两情相悦他愿意去努力。
可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便……
***
期末复习时间很紧凑,一进入状态,宁盏心无旁骛,也没空追究那天发生的事。
这期间,温霖泽善解人意得真的很少再联系过她。
也没再说过那种奇怪的话。
最后一门考完后,宁盏一直盯着手机看。
一条温霖泽的消息都没有。
只有妈妈来了几条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
按理说,温霖泽应该知道她考完了。
她这次考试有一门是韩城监考,韩城还专门问了她什么时候最后一门。
当时宁盏还挺开心,以为是温霖泽让他问的。
可后来,考完好几天温霖泽也没提过要见面的话。
她也找不到去见他的借口。
虽然不应该,可宁盏还是觉得不大高兴。
几个舍友也陆续考完,准备通宵联网打游戏。
宁盏放下包,仰在椅子上:“我就不打了。这几天考试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你这几天这么用功,肯定都没问题。”
“来两局游戏就万事皆空了。”
宁盏摆手:“我晚上还得去上舞蹈课,你们玩。”
“舞蹈课?”陈瑶忽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过几天要去比赛了?”
“嗯。”宁盏点头。
“你那个比赛需不需要我们去给你加油啊?”陈瑶拿过袋薯片和她分享:“反正暑假也无聊,就当旅游了。”
“别……”宁盏推辞:“你们去了我压力更大,头一次独舞比赛。”
而且比赛意义重大。
“你这次是去北市吧,海滨城市,好羡慕。”
“羡慕什么……我是去比赛的,都要愁死了。”宁盏叹气:“黎老师说拿奖会免下期学费的,我压力好大。”
“免学费?那你岂不是下学期会很有钱?”几个小姐妹起哄。“拿奖了得请我们吃饭。”
“行。”宁盏一口应下:“毕竟拿奖希望不大。”
陈瑶把薯片抢回去:“这么没信心?那别吃我的。”
“没拿奖也请你吃饭行不行。”宁盏拽着她的衣角:“只要你再帮我个忙。”
陈瑶一下子就猜中:“帮你一起骗你妈妈?”
“……对。”宁盏点头:“我比赛那几天就说去找你玩了,行吗?”
“行,反正你总用这个借口了,”陈瑶疑惑看她:“真搞不懂,你家怎么管那么严。有爱好不是好事吗?”
宁盏摇头:“唉,难搞啊。不过等我拿奖我就去摊牌。”
陈瑶突然想起件事,拍了拍宁盏肩膀:“九月份,blackday的演唱会门票快开抢了。你要不要一起?”
宁盏手一抖,差点把陈瑶的薯片洒了。
干脆利落:“我不去。”
“啊?干嘛不去。”陈瑶没想到她会拒绝:“你这么快就脱粉了?”
宁盏难以想象在台下看他的心情,重复道:“也不是,就是不想去。”
“你就当陪我,演唱会在西市,我不敢一个人去。你上次不是还说秋天要去吃桂花糕的嘛。”
“嗯,你刚刚说的没错……我脱粉了。我一时半会不想看见他们。”宁盏还是不松口。
“你怎么比我换墙头还快?”陈瑶打量她:“这不像你。前两个礼拜还跟我说矢志不渝、此生挚爱呢?”
宁盏迅速否认:“不是我,我没说过。”
一旁看热闹的舍友出了声:“我作证,你确实说过。不止一次。”
她一板一眼模仿着宁盏的腔调:“哎呀,太好听了。”
另一个舍友掐着嗓子接着说:“你说像alex这种人,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仙女。”
“啊,suer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
宁盏堵住耳朵:“行行行,我说过我说过。”
舍友们笑了会,不再打趣她。
陈瑶敛起笑意,认真问她:“你就当陪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出去玩,老实说,真是有点不敢。”
宁盏有气无力点头:“……那你让我考虑下。”
陈瑶开心地抱着薯片重新找她:“行,那下下周末,咱们先抢票。万一不去再转给有需要的人。”
宁盏认命点头:“哦。”
陈瑶安慰她:“你也不用这么纠结,毕竟咱俩大概率根本抢不到票。”
“……嗯。”
***
看着瑶瑶走开的背影,宁盏哀嚎:谁能理解她其实认识五个本尊的心情啊?
她还天天追在alex后面想泡他!
谁能相信alex跟她说过晚安?
还教过她这个音痴钢琴?!
舍友们咯吱咯吱吃薯片吃得津津有味、震天响。
她在旁边食之无味,天人交战。
在考试期过后,大脑重新运转:那这个情况,还要不要继续喜欢他啊。
她叹口气将手机解锁,微信里只有几个活跃的群有未读消息。
她戳开温霖泽的个人信息看了看,朋友圈一无所有。
最近,两人聊天频率惨淡。
这么平静难道是演唱会彩排去了?
不应该啊,黎睿按时按点的来教课。
宁盏回忆着最后一天他们说过的话。
“你觉得我这是相亲的自我介绍?”
“那就算是吧。”
一句句话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
那他那天到底什么意思啊!
后悔那天告诉他说自己很忙。
可最近,他怎么也不联系自己了?
到底什么情况啊?!
于是到这会,宁盏对温霖泽不满的点,成功从觉得他欺瞒不报、担心他人的眼光转移到他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自己。
已经好多天了!
委屈!
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
竟然真的有了消息。
“暑假的比赛等你的好消息。”
***
温霖泽发完信息的当天天,宁盏就被送上安排好的大巴车去北市比赛。
今年工作室选送的学员比往年多。
她因为容易晕车被安排在前排,邻座的是个关系还不错的妹子。
她和邻座朋友寒暄两句,便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设备――蒸汽眼罩和耳机。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上,打算睡一觉。
这样,那么长的路程可能会好受些。
一路平稳,不知睡了多久。
宁盏听到四周开始喧哗,被吵得拿开眼罩。
她朝窗外看了眼,原来是到了服务站。
大家陆陆续续往下跑。
宁盏伸了个懒腰,也打算下车呼吸口新鲜空气。
转头却被吓得一机灵。
她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旁边的位置上有人正瞧她:“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宁盏一副见鬼的表情。
温霖泽平静地答:“我和你的同学换了位置。”
“我不是说这,我是说你怎么在这辆车上。”
温霖泽放下手里的文件,开始扯谎:“黎睿说照顾你们这些小鬼忙不开。”
“是吗?”宁盏不信:“他以前带过更多人比赛。”
“好吧,我说实话,”他微微正色,看向她:“这里有人让我放心不下。”
宁盏顿觉车里透不过气来,愣愣地回望他。
不知道是空气不流通还是晕车,她觉得脑子里像浆糊一样。
他镇定自若地说出那句话,可话里的有个人指的是她吗?
还是说是她自作多情了?
宁盏小声嘟囔:“我觉得黎老师带我们这么多次了,你不用担心他。”
温霖泽盯着她看,发现她情绪不大对劲:“加了很久的班,才错出空来,还以为你看到我会是个惊喜。”
当然……是惊喜。
她刚要说什么,后排就有袋零食探过来。
“宁盏,你尝尝这个。”
这声音很陌生,不像是她同学。
宁盏接过糖,好奇站起来向后面看了眼。
“呀?!”宁盏捂住嘴巴。
温霖泽不是一个人来的。
递糖给她的是刘胭。
韩城也坐在后排,见她看过来,低声解释句:“度假,他们拉我来的。”
刘胭笑眯眯跟她说:“你尝尝。”
宁盏道谢,打开包装。
是印尼薄荷软糖,提神醒脑,吃起来很酸爽。
宁盏被辣得皱眉,刘胭的零食都很有风格。
入口那下凉意把她激得一个哆嗦,出于礼貌她控制表情点头:“谢谢,好吃。”
刘胭看她的样子,笑出声:“听说可以防晕车的,帮你抢来点。”
宁盏没想到刘胭还这么心细,倒是很感激。
刘胭递给她很大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各色零食。好几种是在温霖泽家吃过的,她很喜欢。
刘胭:“这些都给你,我不喜欢吃零食。”
“这个……”宁盏犹豫,不好意思收下。
刘胭坚持:“拿着,你就当帮我减负了。我是真不爱吃这些。”
如果不爱吃,怎么会特意带这么多上车。
无论他们乐队每个人性格多么不同,骨子里却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所以才能写出那么美的歌吧。
能认识他们还挺好的。
宁盏由衷道谢:“谢谢。”
她回身低头翻自己的包。
因为怕换了地方择床,她特意带了很多蒸汽眼罩。
宁盏拿出两个递给刘胭和韩城,“你们在路上可以用这个,我感觉还挺舒服的。因为我换地方容易失眠,所以背了好多。”
韩城、刘胭都道谢接过来。
司机开始让大家上车,再次准备启程。
宁盏也重新坐好,拆开件薰衣草味蒸汽眼罩。
温霖泽看着宁盏把耳罩往耳朵上挂,故意逗她:“小姑娘这么偏心,连韩城都有。”
“……”宁盏继续整理自己的头发:“韩老师人好。”
“我人不好么?”温霖泽带着笑意:“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宁盏点头,把眼罩带好靠在椅背上,无意再搭理他。
“让我猜猜,因为这几天一直没有联系你吗?”
好像有这个因素。
又被言中心事,宁盏有些窘迫:“我要睡了。”
“嗯,睡吧。到了我叫你。”
带着眼罩,宁盏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感觉他的声音很慢、很轻。
给她一种踏实又安心的感觉。
让她想起她走投无路时,冒冒失失问他认不认识鼓手的晚上。
那会他们还不熟,以他这样的技术和能力竟然同意了那么一场闹剧。
回头想想,黎老师在饭桌上冷嘲热讽的话,宁盏大概明白那次帮她,大概温霖泽作为队长也是顶着不小压力的。
再加上因为今天在车上看见他专程赶来,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一半。
宁盏叹了口气,拿下眼罩,从包里翻出一个眼罩递给他。
“我这个人很公平的。”她解释。
温霖泽接过,意有所指地说:“嗯,我倒是希望你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