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知道，里面是一颗他平时用的长生不老药。
若这有用的话，姜灵雪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这……”刘公公很想说可能没有用，可见皇帝脸色不好，还是改口道：“是，老奴那就让人送过去。”
这一夜许多人都睡得不太安稳，念雪更是没有打算入睡。
她在漆黑的后花园走动，借着月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小五将披风披在她身上，“主子，时辰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念雪：“明日之后便是长眠，今夜我不想休息，只想好好再看一眼这世界。”
小五闻言，心中一阵酸涩，“奴婢陪着您。”
心疼又难过，却无力去阻止。
后花园里面百花齐放，空气中都是花香味儿。
念雪深深呼吸着，一样将这味道刻进脑子里。
她听说过，阴曹地府里面灰暗一片，除了彼岸花以外，其他东西都没有艳丽的颜色。
四处都是死气沉沉一片，也没有好闻的气味儿，只有死人的尸臭味儿。
念雪摘下一朵月季花，刺扎破了手指头。
她看着冒着血珠的手指头，脸上露出笑容，“疼也是一种感觉。”
小五心疼不已，“主子，都流血了，您怎么还笑？”
念雪平静道：“人死以后感受不到疼的，现在的每一种感觉我都要记住。”
主仆两人没有掌灯，也没有打灯笼。
就这样在硕大的后花园里面漫步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下人从身后走来。
“贤良媛，太子殿下让您回去。”
回去？
念雪只是脚步一顿，“你告诉殿下，今夜我不休息，让他早些安寝吧。”
不等下人开口，她就继续往前走。
都已是将死之人，她又何必乖顺听话？
回去面对夜风睿，只会又闹得不愉快。
下人返回念雪住的念雪院，来到屹立在屋檐下的夜风睿面前禀报。
“启禀太子殿下，贤良媛说今夜不休息，让您早些安寝。”
夜风睿皱眉：“她今夜不休息？”
下人：“是。”
莫影这时候开口道：“她不想休息能理解，将死之人，都想再多看一眼这世界。”
后花园。
念雪停留在红紫交错的菊花前，对小五道：
“等我去世后，你就在我坟墓周围种上这种菊花，来年就是一大片。”
菊花适应环境的能力强，也会越长越多。
花开季节，就会成为一片花海。
小五眼眶噙着泪，忍住情绪点头应下，“好，奴婢种各种各样的，有紫色，红色，白色，黄色。”
话音刚落下，后面就传来脚步声，还有微微闪烁的亮光。
小五回头看去，发现是夜风睿过来了。
虽然心里对
他不满，但还是不得不行礼。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夜风睿抬手示意，让她退下。
小五不情不愿的离开念雪身边，给他们让出空间。
很快此处就只剩下夜风睿与念雪二人，气氛有些压抑。
夜风睿沉声道：“你转过来。”
念雪不仅不转过去，还继续无视的往前走，她根本不想理会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念雪。”夜风睿叫了她，“我知道你不高兴，但事成定局，我也无法再改变。”
念雪轻笑一声，“你也未曾想过要改变，你请回吧，我不想看见你。”
说着继续往前走。
而夜风睿根本没离开，也跟在她身后走。
走了一段距离后，念雪无奈停下，但并未回头。
“太子殿下，我不用你可怜，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时光能倒流，我不会再认识你。
明日之后，我或许就是一把骨灰，到时候还麻烦殿下将骨灰葬在风景秀丽的牛驼山。”
说完便加快脚步，转弯消失在夜风睿视线里。
夜风睿看着冷漠的她，心里有些酸堵。
离开后花园后，径直去了书房，让莫影找来祭坛烈酒。
他闷闷不乐的独饮，一坛两坛下来，已经有了醉意。
莫影劝道：“主子，明日还有许多重要之事，还是别喝了。”
夜风睿如烂
泥一样躺在了软榻上，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说……为何本……本宫会难受？这是为何？”
他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位置，希望能缓解那种疼。
莫影闻言，开口道：“可能您心里还是在乎贤良媛的，毕竟是那么多年朝夕相处的人，还为您生了一个女儿。”
平日里，念雪在众人眼中都是最受他宠爱之人。
两人很多时候的生活就跟普通的夫妻一样，反而太子妃与碧云像外人。
夜风睿不知不觉，脑子里面闪现出曾经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
随后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不，本宫不在乎她，只……只是一个影子而已，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影子。”
在他眼里就是不太合格。
哪怕念雪再怎么模仿，在他看来都有区别。
在喝下三坛酒后，彻底醉了。
下人将他送到了念雪院寝卧里面。
莫影给他洗漱擦拭，让人送来醒酒汤。
夜风睿喝下醒酒汤后，睁开醉醺醺的眸子，模糊的看见眼前是念雪的笑脸。
“念……念雪……”他抬手就摸上脸颊，“别生气了。”
莫影握住他的手，放进被窝里，“主子，我是莫影。”
夜风睿迷迷糊糊又闭上眸子，呼吸变得均匀。
醉酒之事，莫影还是去后花园，告诉了念雪。
在后半夜
时，她还是走进了寝卧里面。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时，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
这个男人，她是又爱又恨。
小五将房门关上后，屋内也就剩下两人。
念雪来到床前，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窝里面。
“有人替你喜欢的人去死，你不是该高兴，为何还要借酒浇愁？”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半晌后，她找来姜灵雪的衣裳换好，点燃几盏油灯，坐在梳妆台前上妆。
直到看着镜中的人与姜灵雪相差无几后，她才满意的停下。
天色还早，她又拿出笔墨，吃力的写着信。
这信是写给女儿的，她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的死因，只是在心中告诉女儿，自己出去远游了，等她长大才能回来……
四更天时，房门被推开，是莫影在外面。
莫影看着早已准备好的念雪道：“刘公公过来了，先将你接出京城，在卯时开城门时，会再将你拉回京城。”
到时候就让人误以为，是从外面将寒王妃找回来的，这样才会更有说服了。
念雪面无表情道：“陛下想得真周到。”
她起身走到床前，看着夜风睿的俊颜。
莫影以为她是不舍，不曾想她扬起手就“啪”的一声脆响，用力扇在夜风睿脸颊上。
“我恨你！”她说完便泪眼模糊的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