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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听到季清妤的问话, 无意识蜷手。
他不想告诉季清妤，他不想让她知道，燕齐的帝王为了版图扩张去利用一个无辜的婴孩。
他更不想让季清妤知道, 而他偏偏又是这样的人的儿子。
自己明明知道却无法阻止……
齐昀罕见地沉默了。
“王爷是不想说吗？”季清妤见他眉头紧蹙问道。
齐昀望着季清妤澄澈担忧的眸子，轻声道：“不是。”
季清妤抿唇, 眼神落寞嘴角勉强扬起, “王爷不愿说，臣妾可以不知道的。”
“臣妾愿意相信王爷”, 季清妤抬手抚平齐昀蹙着的眉宇, “无论怎样, 臣妾都是站在王爷这一边。”
季清妤的话太诱人了, 齐昀控制不住靠近，犹如即将冻死的人飞身纵入焰火之中。
如果这颗糖里面包裹着毒药，季清妤送给他的，他也是愿意吞下。
信任是最锋利的刀刃，可以刺向敌人也可以捅向最亲密的爱人, 齐昀把自己交托给季清妤, 因为她说, 她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他为齐衍祈福只是借口, 大赦天下才是他的目的”，齐昀沉声道。
惊悚的猜测在季清妤心头乍起。
季清妤记得上辈子鲜卑族过年时肆无忌惮烧杀抢掠, 那时正赶上燕齐雪灾，民生困顿之际。
鲜卑联合蒙古肆意侵犯, 一个月拿下燕齐边疆一座城池, 人心惶惶。
可是不过十日, 形势逆转，燕齐率领五万军队夜袭鲜卑不但收复城池, 还俘虏鲜卑将近五千人。
鲜卑的盟友蒙古反水，连连兵败的鲜卑最终是被燕齐收入囊中。
那凭空冒出来拯救燕齐的五万精兵……
“是死囚”，齐昀觉得难以启齿，“他大赦天下就是为了释放死囚，充盈兵力。”
自古也有让死囚上战场的事情，皇上这样做不足为奇。
这样说来，皇上现在就开始筹谋鲜卑了。
季清妤不觉得有什么，齐昀的反应不同寻常，若果论起来。
皇上以小皇孙做借口，大赦天下补充兵力来攻打鲜卑无可厚非，帝王权谋这些便算是常见的。
“王爷觉得皇上利用小皇孙这事不对？”季清妤观察齐昀的脸色。
齐昀抿唇哑声道：“本王只是恶心他利用身边人达成目的，所有人都是他登上权利巅峰的工具。”
他？
季清妤清楚知道，齐昀对于皇上用一个“他”字代替，意味着齐昀不想跟同他有血脉关系的皇上再有任何牵扯。
“那是帝王应该具备的”，季清妤垂下眸子，“臣妾是局外人，可以对皇上的做法大加赞赏。”
“如果臣妾是王爷，臣妾不希望家人对自己只有利用”，季清妤开解道。
齐昀心下动容，眼睛里装满了季清妤。
“齐衍”，齐昀艰难提起小皇孙的名字，“即使现在不知他会如何，但齐衍绝对活不过周岁。”
什么？
季清妤咽了咽口水，压住心中惊骇，“王爷是知道什么吗？”
“不知”，齐昀不知道皇上下一步打算，但是他足够了解皇上的做派。
齐昀握紧拳头，身体紧绷，低着头眼眶慢慢变成赤红色，“母妃就是被他害死的。”
季清妤的心被撕破了口子，齐昀浑身透着悲伤，神情哀凄。
季清妤不想问了，心脏被这样的齐昀丝丝拉拉牵扯着，阵阵发痛。
“王爷”，季清妤轻轻唤了齐昀一声，拥住了他，手掌落在齐昀的背上，头依靠在齐昀的胸膛，“不说了，觉得难受就不要说了。”
齐昀下巴抵在季清妤的颈间，哑声道：“阿妤，我同你一样，我的娘亲是被我的父亲害死的。”
季清妤心脏闷痛，嗓子哽咽得说不出话，“王爷，我懂得，我娘亲等了父亲十几年，受了很多苦，她的身体是被硬生生累垮的。”
齐昀反手拥住季清妤，狠狠闭上了眼睛，“当年他带着母妃跟宜妃南下，路遇贼匪。”
齐昀说不下去了，手指不自觉用力，抓得季清妤脊背生疼，季清妤只觉得心疼。
“他将母妃和我留下引开贼匪，他带着宜妃脱身”，齐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季清妤能够清晰听出齐昀的悲伤。
“母妃为了保下我，将我捆了扔在麦田中用稻草掩着”，齐昀的声音像是沙砾磨季清妤抽痛，“她前去引开贼匪。”
“后来呢”，季清妤发觉自己也哑到说不出话了。
齐昀紧紧拥着季清妤轻轻摇头，“不知，官府将我从你家接走的后，回到宫中已经没了母妃的消息。”
“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齐昀身子打晃，“还是外祖跟我说，母妃被贼匪抓住了，他们认为母妃被玷污了，为了保存皇家颜面，将母妃的存在抹去了。”
“阿妤，我的父亲就是杀害我娘亲的罪魁祸首”，齐昀泣不成声，“我也是，我也是杀害我母妃的凶手。”
季清妤眼泪扑簌簌落下，“不是的。”
“母妃是想保护王爷”，季清妤安慰道：“她太爱王爷了，母妃不会怪王爷的。”
“可是”，齐昀从季清妤怀中起身，扬起嘴角却还比哭还难看，“阿妤，我走不出去了。”
怎么会呢？受害者怎么会过得比加害者还要凄惨呢？
季清妤松开齐昀，手从齐昀背后移动，顺着齐昀胳膊向下，拉住齐昀冰凉的手。
柔软的手此时带给齐昀无尽的力量，齐昀下意识握紧。
“臣妾牵着王爷”，季清妤闭上眼缓解微红的眼眶，再睁开时目光坚定，弯起嘴角像是安抚，“可以走出去的。”
季清妤在前面牵着齐昀，一步一步迈着，从刚才黑暗的假山后面走出来，月光融融撒在他们身上。
光芒不需太多，从廖无人烟的黑寂迈出那一步，就可以走向光明，即使微弱但依旧可以照见前行的路。
“走出来了”，季清妤歪头，“王爷，臣妾带你回王府，好不好？”
齐昀望着季清妤，那时也是季清妤将他从稻草堆里捡回去的。
季清妤不知道的是，只要季清妤站在他身边，他就不觉黑暗。
“好”，齐昀神情柔和下来应答道。
漂泊的心就有了归处。
齐昀像是坠在悬崖上的人，紧紧抓着季清妤这根救命稻草，患得患失。
“阿妤，你说你会一直相信我”，齐昀想听到季清妤一遍又一遍肯定的回答，他才觉得安心，“是真的吗？”
季清妤握着齐昀的手，“臣妾不会撒谎。”
“可是一辈子很长”，齐昀抿唇，像是扯着娘亲衣角彷徨不安的幼童。
季清妤转过身语气坚定，“所以臣妾会相信王爷一辈子。”
“即使……”齐昀有太多话要说。
季清妤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无论王爷做什么，臣妾都会相信王爷。”
两人缠缠绵绵的话说了一路，齐昀才将心落在实处。
“明日阿妤陪本王去军营”，齐昀请求道。
季清妤无有不应，“好，臣妾陪王爷去。”
齐昀眉头舒展，朗朗清月的面庞化成了水，沉吟道：“阿妤，本王能把你卖了吗？”
“啊？”季清妤没有转过来，没有对上齐昀转变的话题。
齐昀屈膝跟季清妤平视，天上璀璨的星星都藏进他的眼中，把星光全送给了季清妤。
季清妤轻眨眼，齐昀伸出手指点点季清妤的侧颈，“阿妤，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听本王的话。”
“本王把阿妤卖了，阿妤也会如此听话吗？”齐昀戏谑道。
季清妤反应过来齐昀在逗她，羞恼道：“王爷！”
齐昀笑了下，“本王就将阿妤卖给本王，本王值十两银子，那阿妤作为本王妻子，怎么也得二十两。”
季清妤听着也好玩，“那为什么臣妾就是二十两？”
齐昀一本正经道：“因为本王值十两银子，所以阿妤就是二十两。”
季清妤抿唇笑了笑，齐昀的意思，他把自己给季清妤了。
季清妤抱起胳膊，微仰着头，“王爷也不值十两银子，臣妾记得，王爷在臣妾家时，什么都不吃。”
“母亲怕王爷饿死，把家当置卖了给王爷换了肉补身子”，季清妤咂咂嘴，“臣妾那时还没吃过几次肉呢。”
“还是王爷走了，官府送了十两银子，臣妾那段日子吃得可好了”，季清妤闭上眼好像在回味。
齐昀屈手弹了弹季清妤的头，惹得季清妤“哎呦”一声不满看向齐昀。
“那是怕本王饿死吗？明明是怕你失手真将本王砍死”，齐昀反驳道。
季清妤气鼓鼓道：“才不是，王爷就是饿晕了。”
“本王是失血过多”，齐昀坚持道。
季清妤牙痒痒，“不跟王爷吵，就算是这样，王爷当初跟臣妾说，要找贪污臣妾赏钱的人。”
“王爷找到了吗？”季清妤眯起眼质问道。
齐昀理直气壮道：“当然，本王对你的事哪件不上心？早就找到了。”
“真的？”季清妤怀疑道。
齐昀无比肯定：“当然。”
“王府的马车到了”，齐昀指着远方的马车跟季清妤说道。
两人拌拌嘴已然走到了宫门口。
季清妤暂且相信他，等到管家停下马车被齐昀搀着扶了上去。
底下的齐昀跟管家小声道：“查查当初本王被救时是谁方差，找出来给王妃送去。”
管家面色凝重，“那个官员也有参与。”
齐昀同样面色肃穆，“嗯。”
管家心瞬间被高高提起，然后听到齐昀说：“他哄抬，不，哄落本王身价，得严惩！”
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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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画屏：就是说白担心你俩了！又把我忘了，你们两个老六！
画屏： ？我为什么要说又？
乔云洲：可能上一次被忘了的人是我吧，沧桑点烟～
觉得文文不错的小天使，可不可以点个收藏吖~
